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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兒臣知道王錫闡先生當年在清軍入關的時候, 曾經要以身殉前朝,現在也是自稱前朝遺民,平時和顧炎武老先生他們交往甚密,應該是不會答應做兒臣的老師。”

“而且,王錫闡先生多年來疾病纏身, 生活困苦,將會在明年病逝江蘇。”

得到這個消息, 康熙皇帝的帝王腦袋急速運轉。他從今年二月份的時候, 在馬背上救了顧炎武的事情中嘗到了不小的甜頭, 就感覺現在也可以在疾病纏身的王錫闡的身上, 做做同樣的文章。

關鍵是王錫闡他現在還不出名,這就更容易操作了。更能說明他這個滿人皇帝慧眼如炬, 心胸寬大。

他會讓世人明白, 哪怕是前朝遺民的著作學說, 隻要確實是有真才實學, 真知灼見,他都能不計前嫌, 不拘一格的給宣揚推廣,讓對方的才華廣為人知, 名揚天下。

康熙皇帝又露出誌滿意得的微笑,“胤礽,皇阿瑪好像忘記和你說一個好消息。顧炎武那個倔老頭,今年二月份確實是有一個生死大劫, 不過被朕派去的人給救了回來。”

“兒臣恭喜皇阿瑪。”胤礽很開心聽到這個好消息。

不管顧炎武老先生對於大清朝廷是什麼看法兒,也不管他對皇阿瑪派去問候他的人和禮物是個什麼態度,單論顧炎武老先生的學問見識,人品氣度,知道他能再多活幾年,胤礽就打心眼兒裡感到高興欣慰。

但是小太子不知道,康熙皇帝之所以開心的笑起來,是因為他想到了,救了那個倔老頭的人回來稟告他的話。

當那個倔老頭在得知,自己是被他這個滿人皇帝派去保護他的人給救了的時候,當場的那個臉色,那個變化的吆,跟個畫布調色盤似的,彆提有多精彩絕妙了。

更不要說倔老頭有點軟化的態度,這一切都讓康熙皇帝覺得,去年那一番布置簡直是太劃算了有沒有。

“那個小倔老頭不想欠著我們皇家,想在他的有生之年還了這個救命之恩,現在幾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皇阿瑪估計,他安排來女子學院任教的學生,也快到京了。”

“所以這位王錫闡,皇阿瑪先派人過去打探一下情況,試著給他醫治看看。有才華的人都聰明,會認真考慮這些年國內的局勢變化的。而死過一次的人,就會更珍惜生命,更舍不得丟下他的研究心血。”

看太子有點兒不明白,康熙皇帝輕輕搖了搖頭,“你就甭琢磨了,朕怕你越琢磨越傻氣。這世上,幾千年來也就出了你和阿茹娜這麼兩個大傻瓜,會那麼冒冒失失在朕麵前,把會讓自己腦袋搬家的事實真相說出來。”

胤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雖然知道活著的時候要好好的過充實每一天,不要虛度光陰,可是對於死亡這件事,真的是看的很淡。

康熙皇帝一聲冷哼,“就你這個對於生死的態度,朕有空的時候,會好好的教導你的。”

“繼續說給你找老師的事情。這個王錫闡,他既然和顧炎武交好,現在也還不出名,又確實有真材實料,皇阿瑪會做好安排的。”

“梅文鼎那兒更好辦,讓李光地和黃履莊分彆給他去一封書信,應該可以請來京城。”

胤礽眼睛一亮,“皇阿瑪,梅文鼎先生不做兒臣的老師也沒事兒,讓他偶爾到女子學院或者男子學院去授課講學也是好的。”

“據兒臣所知,這個算學,極其重要,應用非常廣泛。不光是兵部,工部,戶部用得到,還有軍事學院的學生,將來也需要學習。”

“行,梅文鼎這事兒,皇阿瑪答應你了。”

頓了頓,康熙皇帝沉吟片刻後,繼續說道:“王錫闡做你老師的幾率不高,就算他答應,據你所說,他的身體也吃不消。不過皇阿瑪這裡另有一個人選,就是如誘大師上次和朕推薦的他的一位好友,僧人髡殘。”

胤礽怔楞一下,反應過來後,忍不住露出一點兒驚喜的表情,“皇阿瑪,可是那位自稱“三慚愧”,以書法精要作為繪畫手法,和石濤大師並稱“二石”的石溪道人?”

“恩,評價的不錯,就是他。”

“他看了你在《藤蘿日報》上畫的那幾幅畫,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很是欣喜。如誘大師在上次見過你後,也很是讚歎,就去問過了他本人的意願,然後和朕推薦了他。”

“此人性情直硬,脾氣倔強,也不喜歡和其他人交往。為了學習書畫,自己出的家,還曾經在他的禪學上自稱是自證自悟,如獅子獨行,不求伴侶。”

皺了皺眉,康熙皇帝還是有些猶豫不決,“皇阿瑪本來就是有點兒顧慮的,怕你跟著他學著,那些孤拐古怪的不著調的為人行事。”

小太子不明白,皇阿瑪怎麼會擔心他一個具有成年人堅定成熟的靈魂的人,會隨便被彆人影響?於是就開口解釋道:“皇阿瑪你放心,兒臣保證會堅定的留在凡塵俗事,成家立業,絕對不會跟著他出家去。但是···”

胤礽剛想說他“但是兒臣好像沒有什麼書畫天賦”,卻是不由的停了話音。因為他發現康熙皇帝聽了他這那句保證後,臉色刷的一下變了,剛剛要端起來茶盞喝茶的動作,直接像是凍住了,目光直直的看著他,又好像是透過他看著其他的某個人。

時間好像靜止了,胤礽屏住氣息,安靜的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康熙皇帝勉強開口,口氣很是有氣無力,“這件事皇阿瑪還要好好想想。時間也不早了,去上你的滿文課去。”

一個中午被這麼突然趕走兩次的小太子,有點兒頹喪的垂下了頭,覺得皇阿瑪今天真的是莫名其妙。

可是他看著康熙皇帝那副傷懷悲切的模樣,也不忍多說什麼,隻好乖乖的起身去無逸齋做功課。

“皇阿瑪,兒臣告退。”

康熙皇帝不想說話,擺了擺手讓太子退下,一個人坐著那裡一動不動的,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裡。

他知道太子很無辜,也知道他不應該對著太子使脾氣。

可是他怕如果不讓太子先行離開,他會忍不住的對著太子發泄出來,這二十多年來積攢在心底最深處,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積越多,一點就爆的傷痛和憤怒。

為了讓那個女子進宮,無視他病重的親娘和皇家顏麵,儘情的折騰個底朝天。又因為那個女子的去世,一副意誌消沉,生無可戀的樣子,要跟著他的高僧好友出家做和尚。

完全不顧太皇太後和大臣們的哭訴挽留,最終拋妻棄子,一意孤行舉行了剃度儀式。

這是他的皇父。

可是他作為一個從記事起就沒得到這個皇父一眼關注的兒子,卻是什麼也不能說,不能做,更是到現在還在遺憾,自己平生沒有獲得過父嚴母慈的愛護。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娘天天承受著病痛和精神的雙重折磨,拚命掙紮著想要活下去,卻因為自己皇父的所作所為,無力的消耗掉那最後一絲生機,油儘燈枯。

生性多疑的康熙皇帝此刻覺得,或許他領著太子接觸佛門中人,甚至考慮讓石溪道人來教導太子書畫,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如誘大師怎麼就對太子另眼相看,甚至還給引薦“二石”之一的石溪道人來教導太子書畫?

暫且不管真相如何,已經知道曆史的康熙皇帝,實在是無法容忍在他和太子之間,存在任何可能導致他們父子不和的不穩定因素。

聽話退下的小太子越想越不對,覺得皇阿瑪應該,是對他剛剛說的“出家”兩個字反應過激的。“嘟嘟,查查曆史上發生在康熙皇帝身上有關於“出家”的事情。”

“主人,這是您從沒有看過的資料。它是一段野史,不過正史中也有相關記載。”相對比嘟嘟歡快的語調,小太子快速的看完這些資料後,心情卻是不大美妙,不由的低沉下來。

對於大清朝上一任皇帝,世祖皇帝的“真愛”事件,小太子不予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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