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履莊嘿嘿直笑, “還能怎麼著？太子殿下和我提這個事兒的時候, 我當時被嚇得直接跳了起來。”
“這幾千年來, 華夏的億萬萬人, 誰沒有這個飛天登月的夢想？可是大家也都知道這個事情的難度。人們飛天的夢想, 它就和這方天地一樣, 誰也不知道有多高, 多遠，多麼遙不可及。我們這些匠人，平時更是想都不敢想。”
“太子殿下發現我反應太過激烈, 就擔心大家夥兒的心裡接受程度。等我稍稍的緩一緩情緒，表麵上平靜下來後, 特意的囑咐著，考核之前不要讓你們任何一個人知道, 一點兒行跡也不要露出來。”
“雖然我當時特彆想找個人說說嘮嘮, 可是我怎麼能拒絕太子殿下的這番好意？絕對不能夠。參加考核的時候，那真的把心提到嗓子兒，特彆的害怕, 這萬一要是一緊張失手不合格, 豈不是要跳護城河？”
“考核結束後太子殿下和你們把事兒說清楚的時候, 我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終於不用時刻警醒著, 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給泄露出什麼消息了。”
眾位老匠人聽著都善意的笑起來。這麼大的事兒踹在心裡，還不能泄露絲毫, 可不是要時刻警醒著嗎？
王匠人道：“黃先生，老王就佩服你這點兒。這要是太子殿下提前先和我說了，前一陣子考核的時候，我肯定緊張激動的不知道這麼下手。”
“可不是這麼說嘛？黃先生這份兒穩重，真真的讓人打心裡佩服。這不光是考核，如果是我提前知道了，就算是因為太子殿下的囑咐憋著不說出來，也肯定是會露出來行跡讓你們猜到。”
“可拉倒。幸虧太子殿下沒和你提前說。你要是倒竹筒子一般，在考核之前把這個事兒給漏了消息出來，估計現在玩具處有一半人會把你圍起來胖揍一頓，當然，也包括我老劉。”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要是因為提前知道消息，心裡緊張錯過了飛機的研製，他們絕對會在自己跳護城河之前，把這個家夥給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黃先生還是嘿嘿笑。
他能說為了不讓自己泄露這個大事兒，整整兩天都是吃不香，睡不安穩，全靠著那股興奮勁兒撐著嗎？他能說為了不在大家夥兒麵前露出行跡，他那兩天其實都是故意板著個臉，保持嚴肅沉默，儘量不說一個字嗎？
但凡是太子殿下要做的事兒，哪一件兒不是都圓滿達成了？知道飛天登月這麼大的事兒，會在這一代人手裡實現，自己還有幸參與，怎麼可能平靜鎮定的下來？
當時黃先生在太子殿下有事先離開玩具處後，自己在房間裡頭做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緩一緩震蕩的心神，勉強控製好自己激動非常的情緒。
想到太子殿下臨走時候說的要暫時保守秘密，不能在考核之前打擾大家的心態，要讓他們都穩定的發揮出真實水平，心裡真的是有點兒小複雜的。
他真想和太子殿下說，他也需要在考核的時候發揮出真實水平，他也需要保持心態穩定，需要太子殿下特殊照顧一下。
可是他能怎麼辦？他已經知道了，也答應了太子殿下要保守秘密，男子漢說到當然是必須要做到。
所以他隻能是強迫自己打起十萬分的精神，撐過那場關鍵性的選拔考核。如果這次考核不合格，他真的不知道怎麼麵對太子殿下的期望和信重。
而且，萬一真的錯過了飛機的研製實驗，他絕對會後悔一輩子，百年之後也不能甘心的閉上眼。將來就算是，死後被牛頭馬麵把他的魂魄拘到了閻王地府，他也不能死心的投胎轉世。
細細的想一想，自從當年被太子殿下從老家帶來京城，這些年可不就是跟做夢的一樣嗎？幾次做的噩夢裡頭，都是自己如果沒有被太子殿下帶來京城，錯過了蒸汽機，發動機，發電機這些改天換地的研究，自己會變成個什麼樣子？
估計真的是會發瘋？
這兩年，日子過得越好就越害怕。怕這就是黃粱一夢，怕萬一哪一天從這個美夢中醒過來，自己還是那個在揚州滿腹心酸無奈，不務正業的黃癡呆。
天天承受著家人親友的哭泣抱怨，還死不悔改，為了不讓老婆孩子一起跟著他在人前受儘嘲笑，甚至準備要離家出走，四處流浪為生。
想想過去，再想一想前幾天回家，兒子一臉驕傲的和他說，學院的同學們知道他的父親在太子殿下的玩具處做事以後，都特彆的羨慕他，學子們還讓兒子轉達他們對自己的崇拜。
黃先生的心裡真的是特彆欣慰滿足。
他當年為了器械研究的夢想，斷然的放棄了科舉考試，絕了高官厚祿的希望，讓家人跟著他受儘了貧困，受儘了世人的白眼。現在他因著太子殿下的賞識，讓家人因為他而變得受人尊重，衣食無憂，此生可謂是毫無遺憾了。
哪怕在這個飛機的實驗中，需要他和前朝的陶成道先生一樣，身殉天僵，也可以安心的閉上眼。
七想八想的黃履莊先生，抬頭環視一圈，發現大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這些一起共事多年的老夥計們互看一眼，又同時默契的哈哈大笑起來。
想當年他們第一次做蒸汽機實驗的時候，一個個嚇得啊，差點兒要找人幫忙寫遺書交代後事。
後來各種實驗做的多了，大家夥兒害怕著，害怕著，也就習慣了。哪怕是實驗失敗遇到小爆炸的時候，也能笑哈哈的爬起來，跟喝水吃飯一樣平常的收拾爆炸殘渣，專心細致的分析失敗的原因了。
所以當他們這二十個人被太子殿下挑選出來，鄭重的被告知飛機研製中的風險，讓他們認真考慮的時候，大家夥兒有的隻是激動和萬分的慶幸。如果不是在太子殿下的麵前顧忌著規矩儀態，他們能當場跳起來。
危險是什麼，死亡是什麼，對於他們這些老匠人來說，活在這個比兩千年前墨家的墨子先生還自由，受尊重的時代，多活一天就是賺到一天。
他們不怕任何危險，更不畏懼死亡，他們真心後怕的是，如果當時考核不過關，沒有被太子殿下挑中，那才是要後悔死了。
沒看到其餘三個院子裡頭的老家夥們，知道他們在研製飛機後，那副齊齊要暈過去的表情？
雖然他們也很是同情，可是，誰叫你們平時自以為了不起了，分心搞什麼小團夥那？
還自以為聰明的認為，太子殿下弄好了地上跑的拖拉機，電瓶車；海上飛馳的大輪船，再把這個照明通話的電燈電話給宮裡頭都安裝上以後，就會停下來歇歇安心的準備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