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看著自家皇阿瑪這個意氣風發, 得意忘形的模樣, 自是沒有掃興的道理, “行。就按照您說的辦。”
誌滿意得的康熙皇帝故作矜持的笑, “皇阿瑪知道你不喜歡倭人和高麗人,咱們大清的新辦學院也不招收他們的學子, 不過現在西洋人越來越多,真的沒有問題?”
兒子連同為黑頭發黑眼鏡的東方人都拒絕, 居然能放心的接受這些紅毛綠眼睛的西洋人?還要在各方麵大力引進他們國家的人才?
胤礽眉頭微皺, 點頭, “兒臣確實是對倭人和高麗人存有一定的偏見。他們學了我們的孔子,覺得孔子就是他們的祖宗。皇阿瑪可以去查看看, 估計高麗國用的地圖還是前朝的。這兩個國家好像都還以前朝屬國, 正宗儒家傳人自居。”
“居然有如此恬不知恥之事?”
康熙皇帝真的懵住了。他們對大清心懷不滿, 把自己當前朝屬國也就罷了,居然還敢以正宗儒家傳人自居?誰給他們的臉麵?就憑他們在大唐時期來華夏學的那個半吊子?簡直是脫褲子上吊-死不要臉。
胤礽無所謂的笑了笑, “兒臣最近學了一些高麗語和倭國語言, 可以聽懂一些。他們認為我們的新式學院隻教學一部分儒家文化是一種不敬祖宗的行為。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招收他們, 才生出的抱怨之語。”
不知道說啥好的康熙皇帝嘴角抽了幾下, 乾脆保持沉默。為什麼總有一些外國人以為大清國的太子殿下聽不懂他們的語言, 就在暢春園放心大膽的嘀嘀咕咕一些悄悄話?偏偏寶貝兒子的耳朵還靈的出奇。
“他們暫且不管, 如果還有高麗流民和倭寇敢在東北老家和東南沿海為非作歹,禍害我們的百姓,我們就直接發兵。”
聽了兒子這個不想再繼續忍耐的話, 康熙皇帝眼裡精光一閃,想要他們作亂還不簡單?等他收拾完準格爾,騰出手來,就來收拾這兩個和夏天的蚊子一樣討厭,天天在人耳朵邊嗡嗡嗡惹人煩的不自量力的小國家。
“至於這些西洋人,兒臣的意見是,不管是紅頭發還是金頭發,隻要是心懷善意,沒有異心,守法守規矩,大清國就胸懷寬大的一力接納。所有來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的有識之士,天才人才,我們都是要大力招攬。”
康熙皇帝瞅著兒子一本正經的說“不管是紅頭發還是綠頭發”的小模樣,就忍不住樂嗬。這讓他想起以前兒子說那句“不管是滿人還是漢人”的時候,那種理所當然的,讓他打心裡頭不想拒絕的小表情。“行。就按照你說的辦。”
“現在英吉利已經快要實行你說的君主立憲製了,這就是你說的大勢所趨,勢不可擋?朕派出去的人頂多給搗搗亂,折騰折騰,讓他們晚個幾年,君主立憲的不那麼順利徹底。隻是這個法蘭西是怎麼回事?你說這法國大革命,怎麼現在還沒有苗頭?”
他對此真的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法蘭西國家老百姓的日子過得那麼苦,怎麼還沒起義?老百姓還在等什麼?弄得他什麼動作都不敢做,就怕一個萬一,自己親自把法國大革命給引出來。
胤礽輕輕搖頭,“皇阿瑪,這個很簡單。從人性方麵講,您可以把老百姓看做是一根堅韌的彈簧,當彈簧上麵的壓力非常大的時候,他們就會彎下身軀保全自己;而一旦彈簧上麵的力道鬆緩,他們得以喘息,就會順勢彈起。”
“從科學方麵講,一個國家的衰落需要一個過程,這幾乎是一個靜止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人敢動彈。一直衰落到影響了當權者的享受,比如國家財政虧空嚴重的時候,當權者才會被逼著想要做些事兒來挽回局勢。可是那個時候,一動就會引發大亂。”
康熙皇帝沉吟片刻,心裡大體有些明白,又不大明白,這些他晚上再細細的琢磨。轉身從禦案底下的暗格裡,萬分寶貝的摸出來一份地圖,也就是胤礽以前畫給他的全球山川河流總地圖,康熙皇帝最為喜歡珍視的寶貝疙瘩之一。
小心翼翼的把這幅已經有些發舊的地圖鋪的半開,康熙皇帝指著大清的東北方向,烏蘇裡江以東包括庫頁島在內的,大約有約幾百萬平方公裡的領土,滿含期待的對著胤礽說到:“如果我們要鋪設一條從東北途徑羅刹國到西方國家的道路的話?···”
胤礽心裡暗暗歎氣,自家皇阿瑪的野心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不遮掩了,“皇阿瑪,道路分為三種,一個陸路,一個水路,一個空中。目前來講,我們可以先將需要占據的地盤攻打下來,把陸路準備起來。”
“當然,鋪設陸路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因為我們要安穩統治不出亂子,就不能不顧及當地的民心民願。所以兒臣覺得,我們先著手建設水路,把這條線上的幾個優良港口給占下來,將來在大清的北邊也建設一片類似東南沿海那樣的貿易港。”
“比如這個海參崴,我們可以把它打造成為連接大清和西方國家的紐帶,一個集軍港、商港和漁港於一體的交通樞紐大城。順便還可以把我們大清整個東北地區的經濟帶活一些。至於空中,您等兒臣把飛機製造出來,直接劃地建機場就是。”
康熙皇帝的眼睛隨著兒子的解說,越瞪越大。簡單的幾句話打開了他的新思路。海路很重要,非常重要。在未來,海路的地位應該不弱於陸路。他不能守著以前的老思想,老想多占地盤,地盤打下來可是需要很多時間消化接收的。
“皇阿瑪明白了。在我們和準格爾開展之前,大清與羅刹國還有一場重大的談判要進行。到時候皇阿瑪就按照你之前提的先禮後兵的法子,先花錢買地盤。把海參崴這一圈,這一條線的地方都給劃拉過來。一邊建設水路,一邊準備陸路。”
“能直接買過來不動刀兵那是最好。皇阿瑪您再看這裡。”胤礽又指著大清南端琉球那一帶的大小島嶼說道:“這些地方,也很重要。”
“我們可以在這裡也建設一片貿易港,側麵連接歐洲和美洲大陸。兒臣聽說現在東南沿海的幾個港口都開始吃緊,老百姓現在都強烈要求擴建,不若就直接朝琉球這裡建設。”
“琉球?”康熙皇帝心裡有所顧慮,臉上就浮現了猶豫之色。琉球那個地方,還有不少前朝遺民在那裡鼓動當地老百姓,不服從朝廷的管理。
胤礽眨眨眼睛,笑了笑,“皇阿瑪無須擔憂,民心思安,有觸手可及的好日子過,精明的老百姓是不會有心思跟著造反的。而且,正因為琉球還不穩,朝廷才更要大力建設。”
呆愣片刻,反應過來的康熙皇帝哈哈大笑。可不是嗎?那些人越念叨他們不仁義,殘暴冷酷,他們就越是要讓琉球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直接打他們的臉。
“好,就這麼著。如此一來,大清國就有三大片貿易港。反正我們大清地大物博,物產豐富,不管和其他國家做什麼買賣都不會吃虧。”
心裡有了大方向的康熙皇帝一邊趴在地圖上,專心致誌的研究未來大清國的疆域圖,一邊趕胤礽離開,“皇阿瑪要說的大事都說完了,這已經三點三十五分,你趕緊回毓慶宮做準備。”
被自家皇阿瑪用完就丟的胤礽也沒覺得需要表示一下不滿啥的,還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行禮告退。康熙皇帝抬頭看著兒子挺拔的小背影,無奈的露出一個寵愛的笑容,就寶貝兒子這個波瀾不興的好脾氣,怪不得阿茹娜天天和他鬨騰。
實在是讓人看不過眼,忍不住要折騰的他變個表情才好。想到這裡,康熙皇帝搖了搖頭,把注意放回到他的寶貝地圖上,心裡琢磨著怎麼把大清國的疆域平平穩穩的,沒有任何後患的擴大再擴大。
胤礽立刻乾清宮,回到他的毓慶宮大殿後,當下就楞在了那裡。簡單大方的報時自鳴鐘沒了,換了一個古樸典雅的梅花竹子綬帶鳥舉案齊眉座鐘;精美典雅的景德鎮荷花琺琅盆景也不見了,換了一個清雅彆致的和合如意荷花盆景。
再看看殿裡這些新多出來的,雍容華貴,精致小巧,寓意吉祥的小擺件,各個兒都是明晃晃的昭示著夫妻和樂美滿的美好願望。少年太子回過神來後,對著那個同樣是和合如意造型的荷花插花,在心裡無奈搖頭,大格格高興就好。
今天的治療在大格格的幫助下非常順利的度過,可是耗儘心神的胤礽,第二天還是一覺沉沉的睡到中午十二點才將將醒來。大格格自是早早的就來到寢殿,一動不動的坐在他的床邊,靜靜的守候著他。
胤礽昨晚上睡前特意穿了褻衣褻褲,所以今天可以從容的下床。少年太子麵對一臉笑意融融的大格格,走上前一步伸出雙臂,態度非常認真的把她抱在懷裡。
好像是抱住了這一室燦爛明媚的陽光,一瞬間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暖洋洋的氣息,這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輕柔溫暖,“午安,格格。”
“午安,太子殿下。”大格格伸開雙臂滿滿的回抱住他,頭抵在他的脖頸處輕輕的蹭了蹭,亮晶晶的水眸裡滿滿的洋溢著對於幸福的憧憬和期盼。
睜開眼睛就看到你這般歡喜開心的模樣,真好。每天都能這般幸福溫馨的候著你醒來,真好。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時光無比柔軟,歲月一片靜好。
兩個人靜靜的用完晚膳後,大格格拉著胤礽在後殿散步,花木繁茂,水草豐美的毓慶宮,並沒有外麵炎炎夏日的感覺,陽光溫淡,玉淨花明,大格格看著眼前如詩似畫的毓慶宮小花園,隻覺得它們是自己平生所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繁華富足的幸福一絲一絲的纏繞在心海裡頭,隨著自己手中抓住的溫熱觸感,在一片靜謐中,安然的慢慢團聚成型,搖曳生花。
胤礽隻覺得,他麵前的大格格就好像是要化作一汪翠綠的湖水,三百六十度沒有一絲縫隙的包圍著他,柔軟的不可思議,也靜的不可思議。害的他想提醒她一句,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拉手,都不舍得張口,就怕驚起波瀾,打破她此刻好像是非常幸福的模樣。
好,他就再寵她一點,一點點,毓慶宮的後殿應該沒有人會來。
“太子殿下,我今天好不好看?”大格格的水汪汪的杏眼情意濃濃,就好像是陽光下毓慶宮的這個小湖麵一樣,水光明淨,五光十色的瀲灩動人。
剛剛突然間覺得不想動彈的胤礽,把自己半靠在小湖邊的一顆百年柳樹上,正閉著眼睛,豎著耳朵專心的捕捉風聲。此刻聽到大格格的問話,當下就不假思索,語氣萬分肯定誠懇的回答,“好看!”
水是天地和海神賜予人魚最美好的禮物,怎麼會不好看?
大格格雙眼刷的發光,就好像兩枚小太陽,直直的看向有些發懶的太子殿下,特彆期待的追著問他,“怎麼個好看法?”沒有回答;大格格伸手戳了戳他腰眼,眉眼含笑,“說說?”還是沒動靜。
好不容易得到“好看”兩個字回應的大格格,不想就如此放過他,又伸手捏了捏胤礽的鼻子,逼得他睜開眼睛,“熊家小姑娘昨兒和我說,本格格就好像是她畫的幾何圖案一樣神秘漂亮,你也天天畫圖,你說說,是不是?”
發現胤礽目光平靜寧和的看著自己,還是不開口回應他,大格格乾脆兩隻手輕輕拉扯著他的臉頰,繼續慢聲細語的催促,“難得你有這份心,讓她來陪我。是不是做匠人的,都這麼癡呆?看到任何美好的事物都聯想到自己的圖紙?”
“你快說,你這個木頭呆子,不說我咬你。”阿茹娜兩隻手扯著胤礽的耳朵,威脅他。
聽到咬字終於開口的少年太子,卻是說起來另外一件事兒,“昨兒個皇阿瑪要求一個嫡孫,孤答應他今天和格格談這個事兒。”
大格格微微怔楞之下,維持著扯他耳朵的姿勢,問道:“如果我不想生?或者不能生?”
“過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