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捕捉到她眼裡的那抹頑皮, 卻隻是看著她，沒有說話。阿茹娜被看的心裡陣陣發虛，立馬討饒。
“太子殿下, 我錯了。”
“我以後保證不欺負這些小阿哥們, 也不捏八阿哥的臉。”
“我就是看著八阿哥白白嫩嫩的, 在小阿哥裡頭是長的最好的一個, 皮膚好這方麵和你最像，才沒忍住。”
奈何毫無情趣的太子殿下壓根兒就體會不到, 自家太子妃話中那些絲絲纏纏的情意綿綿，他輕輕皺著小眉頭，語氣低沉的說道：“太子妃, 你在錯開話題。”阿茹娜一看他這個表情, 自知逃避不了，趕緊收斂嬉笑的神色，伸手抓著他胸前的衣襟, 誠懇認真的道歉：“太子殿下，我真的知道錯了，不應該動小心思，你-彆氣。”
“沒有生氣。”胤礽伸手摸摸她還能看出來一絲紅腫的眼睛, 看著裡麵那份怯生生的緊張不安, 又重複了一句, “孤沒有生氣。”
“大哥和三弟的酒樓雖然是因為孤才生出來的主意，可是開酒樓是他們自己想出來的路子，也是他們的母家給墊的資本。三格格和五格格在抄寫房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做事拿薪水。”
“四弟和五弟長大了, 不能總是呆在宮裡頭，也不能總是乾做學問。明兒孤就讓他們去找容若大人，跟著他們一起折騰拍賣會，學著做事兒。”
“至於六弟，七弟，八弟，他們沒有母家照顧，將來確實是比其他兄弟要手頭緊湊一些，預計將在明年出生的十二弟和十三弟也是同樣的情況。可是，這並不是說，他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得到其他人的特殊照顧。”
阿茹娜一愣，隨即臉上就微笑開來，心裡頭小花兒朵朵開。
這麼一個對任何人都如此赤誠的呆子，真是好的讓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剛剛動的小念頭明明是，讓他找個機會，把幾個處的好的小阿哥徹底的綁在毓慶宮這條船上，然而他心心念念的，卻是要對所有的兄弟們公平對待。
就連還沒出生的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都被他惦記著。
好，既然他這麼想，那她以後也不要多想了，反正將來不管是做皇後還是做個階下囚，亦或者出宮浪跡天涯，能陪在他身邊就行。
佛家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願意放下世俗中的一切執著，明心見性，四大皆空，隻把你當做我的佛。
“太子殿下，你的太子妃知道錯了。以後保證想你所想，思你所思，嫁你隨你”
胤礽嘴角微微抽搐，聽出來她撒嬌戲謔的語氣裡麵的那股子認真，更覺無奈，因此又想到今兒中午就要和她談談的事兒。
“孤以前是因為身體原因，即使在炎熱的大夏天也不大敢喝涼茶。禦茶房專門調配的奶-子茶，一年四季都是溫熱的，隻是孤這些年喝下來已經習慣了，不知太子妃喝的可習慣？”
太子妃嘻嘻笑著在他胸口蹭了蹭，“習慣。禦茶房做出來的就是喝著順口，今兒在景仁宮喝的奶-子茶味兒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心裡頭想著明兒讓禦茶房做一款適合太子妃在特殊日子裡喝的奶-子茶，胤礽接著問道：“因為孤的個人愛好，現在滿宮裡頭的龍涎香幾乎都在毓慶宮，書房和寢殿每天都熏著龍涎香，太子妃可喜歡？”
說到最後，少年太子的眼睛裡已經是全然的鄭重、審慎。雖然他在婚前就明白，自家太子妃因為性格經曆等等各種原因，不光喜歡肌膚相親的親親抱抱，還總是在通過各種方式追求可以和他增加親密度、信任度的事物。
可是他還是想問一問。因為他記得，太子妃在嫁進宮之前，是從來都不熏香的。四九城裡頭人人趨之若鶩的香薰香水精油，她以前也很少用。
當然，胤礽也很少用精油，平時泡澡沐浴用的藥方，都是太醫院給他專門調配的。他也從來不用其他味道的香水，除了一款內務府特質的龍涎香香水外。
龍涎香的香氣綿延不絕，經久不散，是所有香型中最為持久凝聚的一種香，尤其是書房經常用的白色小香餅，用一次可以保持幾天的時間。
所以，龍涎香再好，也不是人人都喜歡，比如自己皇阿瑪就不喜歡龍涎香的持久性，他喜歡暖暖的，濃烈的，微微透著苦辣味的麝香，或者是可以幫助人凝神靜氣的各種沉香。
聽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阿茹娜眼神認真嚴肅的他和對視，坦坦蕩蕩的回答：“喜歡。”發現太子殿下還是半信半疑，她就乾脆破罐子破摔的趴到他耳朵邊，口氣強硬，色厲內茬的小聲說道：“就是喜歡聞你身上的味道。”
很安全、很幸福、很乾淨、好像一劑蠱惑人心的氣味毒-藥，不停的對她發出一種欲擒故縱的信號；又好像是罌粟果子熬出來的福-壽-膏一樣，讓她越聞越上癮。
上癮以後就天天想聞著他的氣息入睡，有時候早上比自己比他醒的早，還可以在他身上聞到星光的味道，縹緲出塵卻又那麼神秘遙遠，總讓她想通過各種方式和他貼的更近一點兒，再進一點兒。
喝著他慣用的奶-子茶，用著他常用的洗發水，衣服被褥都是龍涎香的熏香。···
一種靜謐的美好氣息，悄無聲息的在寢殿蔓延開來，讓胤礽情不自禁的轉過頭。然後他就看到，自家太子妃正伸著小腦袋，神色癡迷的嗅著他的脖子，小鼻頭一開一合的翕動，一副神魂顛倒，暈暈乎乎的不知方向的醉醺醺模樣。
胤礽看的有點兒楞神，他記得他們大婚前，太子妃的說法是“隻要抱一抱，近到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那個時候的她，好像還隻是要跟著他一起喜歡種花，養魚，養弟弟們，孝順太皇太後···
被勾起了回憶的少年太子，細細的想想過去，又琢磨一番現在，回過神來後的第一個念頭是，真不愧是古今、未來都通用的偉大科學。
人類和動物一樣都會通過嗅覺尋找伴侶，靠氣味吸引異性這條定律，後世的科學家們早已證明。星際時代的人們，甚至把自己的信息素反應，也就是自己對於其他人的氣味感知奉若神明，作為衡量一切情感的標準。
拋開家世背景、相貌名聲、種族性彆等等外在，成熟理性的社會型人類在處理各種人際關係的時候，需要考慮的第一要素就是味道。如果能找一個彼此味道合適的人做伴侶，當然是一件非常幸運，非常幸福的事兒。
想到自家太子妃居然會對自己有氣味感應，他就抑製不住的小開心起來，迷離朦朧的桃花眼裡光華流動，笑意滿滿的好像要溢出來。
“太子妃聽說過一個說法沒有？相處的時日久了，情投意合，步調一致的夫妻之間就會變得“臭味相投”、氣息交融。”
古華夏的老祖宗們雖然沒有對於氣味做出科學的總結，可是息息相通、意氣相投這些詞兒也都是明白的說明了，最原始最純粹，無關於色相，無關於任何外在物質的氣味，對於人類的感官乃至身心靈魂的重要性。
尤其是親密之人散發的體味。那是一種隻有對著真心喜愛、誌同道合的人，才能聞到的特殊味道。
氣味之於人類而言，就好像是海風一樣，非常的捉摸不定。又因為它沒有實在的物體，而讓人產生一種無法把握、 若隱若現的神秘感。
但是，它是獨屬於親密愛人的味道，所以人們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放任自己沉迷其中。
太子妃聽到他說氣息交融就非常開心，再感受到他放鬆柔和的語氣裡透出來的，那份自然歡喜的笑意，以及那股溫情舒暢的氣息，就更開心了，一雙又黑白分明的杏眼亮晶晶的忽閃不停，就連臉上的皮膚也似乎在瑩瑩發光。
“回太子殿下問話，現在聽到了。”
太子殿下瞅著她嬉皮笑臉的小模樣，收斂神色，一臉正色的解釋道：“太子妃，孤要說的一種科學依據，它就好像是玩具處或者太醫院的研究一樣，經過多方嚴密的論證和實驗得出來的結果。”
“好，你說。”太子妃故意學著他板起臉，裝出嚴肅認真的神色。
太子妃如此活力滿滿的小表情，讓胤礽忍不住微笑開來，一邊伸出右手輕輕的撫摸著她尚且帶有嬰兒肥的臉頰，一邊輕聲解說。
然後心花兒怒放，滿腔期待的太子妃，就聽到了一番乾巴巴的，平靜無波的科學分享，“內務府香水處的相關研究數據表明，人類的女子作為母係的一方，天生就擁有比男子更為敏感的嗅覺。”
“她們總是通過嗅覺將對戀人的印象留在自己的意識中，並通過回味戀人的氣息來體驗幸福感和親密感。在尋找把伴侶的時候，如果有自由選擇的機會，她們肯定是用自己的嗅覺進行第一波刪選。”
說到這裡，他看到聽得一臉“迷茫”的太子妃，又興致勃勃的補充道：“對於那些由於大腦損傷而失去了嗅覺，或者天生患有患嗅覺缺失症的人來說，他們將會很難和其他人建立親密信賴的聯係。”
“人們沒有了嗅覺，就是失去了可以和其他人交流溝通的完整方式，譬如情緒感染，心理感知，安全感的獲得等等。”
···越聽越呆，聽完後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的太子妃，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靜靜的瞅著他不說話。
她突然領悟到，這個墨家或者這個什麼討厭的科學，才是自己最大的情敵。
可她瞅著太子殿下這幅興趣盎然的樣子，難得他會和自己分享他的“科學真愛”，她怎麼也說不出打擊他或者是反駁他的話來。當然，她更做不出來一副聽的津津有味的表情。
好，這總歸是個好事兒，他們兩個人感情發展，現在有了太子殿下信奉的科學依據···
滿心鬱悶的太子妃死命的安慰自己，強忍著胸口升騰的憤怒不平，咬牙切齒的憋出來一個自己感興趣的相關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