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1 / 2)

等到太陽完全落山,胤礽瞅著太子妃這副“柔若無骨”的小模樣, 直接抱著她去梳洗用晚飯。

晚上的時候, 一家人聚在一起, 一邊賞月一邊興致勃勃的討論小電影的內容,自覺傍晚時分和太子妃溝通良好的太子殿下, 心情特彆舒暢,全程微笑著聆聽家人們對於小電影的喜愛, 絲毫不知道太子妃正在心裡琢磨什麼。

因為馬上就要到達琉球,時間緊迫,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裡, 除了處理日常事務、接見各地地方官以外,他都是和康熙皇帝、施韜大人、高士奇大人等隨船大臣, 一起商議如何借靖海侯把土地送還朝廷和百姓的機會, 順利的實施他們製定的新土地政策的第一步。

等到八月初的時候,五阿哥和九阿哥還在嚷嚷著沒有吃夠福州的海蚌蒸蛋, 飛龍號就已經出了福建省水域, 到達琉球。

琉球自打回到大清國的版圖後,因為這幾年的發展,已經初現繁榮氣象。由於康熙皇帝對琉球的關注, 特意囑咐過靖海侯要讓琉球和內地加強聯係, 所以琉球並沒有和原本曆史上的那般封閉,因為禁止內地女子上島導致和內地斷絕往來。

又因為朝廷頒布的移居就有合法土地的政策,很多福建、浙江、兩廣的五地農戶都朝琉球跑,開荒種田, 使得琉球的人口日漸增多。更因為新的海鹽場的建設這件大事的帶動,琉球老百姓對於大清國朝廷的熱情可謂是達到了一個小高潮。

畢竟,兩淮地區因為渤海灣海鹽場的興旺繁華,大家都看在眼裡。

事先得到消息的靖海侯按照他們的計劃,在接風宴上哭鼻子抹淚,誠懇隆重的再三表示,要把自家的封地獻給朝廷的心意。

康熙皇帝再三推辭後,終於被逼著含淚接受了靖海侯這番愛國愛民的無私捐獻,然後他“感動、激動”之下,就“一時衝動”,發出了取消琉球老百姓三胎以內的人頭稅、實行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的新土地政策。

並且為了顯示天恩浩蕩,近十年來,所有新歸順大清國的地方都是這個政策。

此舉當然是引得朝野震動,內地的平民老百姓群起呐喊,認為朝廷按地區劃分不公平,畢竟相對比這十年內才歸附大清的蠻荒人,他們才是真正的大清國人。

內地的官紳們明知道,“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這條政策或早或晚就會輪到他們頭上,麵對當前這個群情激憤的形勢,卻隻能縮在家門不敢吱一聲,沒看到那些粗魯的武夫們都在摩拳擦拳的要大乾一場嗎?

內地的武將們確實是激動、開心,大碗喝酒,大碗吃菜,嚎著吼著慶祝。太子殿下此舉真是大快人心。憑什麼他們出生入死拿命拚都沒有的特殊待遇,這些窩家裡讀了十年書的酸書生卻可以有?忒不公平。

留守京城的滿清王公們自從飛龍號出了天津港,一個個都特彆的乖巧老實。就怕哪個誰去跟皇上或者太子殿下告密,說那誰誰居然趁著皇上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不老實。太毀形象了,他們寧可在皇上回京城後不老實,然後被太子殿下眯眯眼看幾眼。

此刻他們一聽皇上頒布的土地新政,都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列祖列宗保佑,太子殿下是先從這些蠻荒之地開始,而不是從他們身上動刀,來個殺雞儆猴什麼的,額娘吆,孩兒感動的要哭了吆簡直。

康熙皇帝和太子殿下對於各階層、各地區人們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裡,隻是不表態,若無其事的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南下。

在琉球視察了四天,接受了琉球人們無法形容的熱情款待後,又在兩廣、海南和新界呆了一些天,等到內地朝野上下因為這個事兒發酵的差不多了,“自覺“也有點兒對內地百姓不大公平的聖明天子,終於順應民心又公布了兩道詔書,舉國轟動,寂靜無聲。

其一,今年、明年、加開兩場恩科,從明年開始,大清國的舉人、進士不再有土地、房屋等財產免稅權。其二,吏部開設宗教事務部,主要負責大清國各地的宗教信仰,協調、處理各地方的各種宗教問題。

全國老百姓因為這兩道詔書呆滯發愣,反應過來後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大喊大叫、瘋瘋癲癲。可是不管這些自覺利益受損的地主階級怎麼悲憤,他們還都不敢站出來反對,生怕皇上一個惱怒,把這兩年的恩科也給取消了,甚至和他們來個清查清算。

至於皇上新設的這個近似於滅佛一樣的宗教事務部,更是讓他們噤若寒蟬、三緘其口。曆史上“三武一宗滅佛”的斑斑血跡尚且曆曆在目,誰都不想大清國來個第五次滅佛。

魏太武帝的廢佛行動,一開始是禁止私養沙門,並限期交出私匿的沙門,若有隱瞞,誅滅全族,後來就是直接誅戮長安的沙門,焚毀天下一切經像。一時之間,魏國上下,風聲鶴唳。

周武帝親自下詔書,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並令還民···。一時之間,北周境內融佛焚經,驅僧破塔···唐武帝滅佛更是乾脆,毀寺、殺僧、焚經、燒像,毀銅像鑄錢等等。

神秀和尚拒絕了所有人的遊說、請求,兀自窩在自己的普濟寺不露麵,堅決不做這個出頭鳥。德空小和尚捧著禪宗曆史上著名的百丈懷海禪師製定的那套《百丈清規》,皺著小眉頭認真的研讀。

他不明白,禪宗已經漢化,立守清規戒律、清儉自身、自耕自種,嚴格遵循東晉名僧道安大師說的依國主,法事立的原則,為何天人模樣的太子殿下還是容不下?

悠哉悠哉的神秀大師逛了過來,含笑問道:“還是想不明白?”

德空小和尚恭敬的給師傅行禮,乖乖的點頭,“師傅,是因為皇上要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引起的嗎?”

佛門、道門作為惟三的有免稅特權的特殊人群,因為太子殿下要打壓儒門而被牽連?

神秀大師因為徒兒的關注點在心裡歎氣,悉心教導,“是也不是。太子殿下給你取一個空字,是希望你可以勘破紅塵萬丈的虛妄,不要被各種身份名利束縛住。佛門興盛的根本,是保持佛門僧徒的清淨莊嚴,教化世人、普度眾生,而不是哪一項國策。”

德空小和尚心頭一震,立刻反省自己,“師傅,是徒兒狂妄,忘了初心。”

作為師傅的神秀大師搖頭,“這隻是作為佛門僧徒的初心。徒兒要記得,我們雖然是出家人,但是我們首先是人,是大清國的子民。我們的眼光,首先要放在整個大清國上麵,而不是小小的佛門。佛門--也是空。”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要想道場興旺,佛門興盛,首先要大清國海清河晏,大清國的老百姓海眾安和。一般情況下,曆朝曆代的朝廷不管是興佛、抑佛甚至滅佛,為的都是國家穩定,萬民福祉。”

德空小和尚想到太子殿下給他取名字的時候,目光注視著大雄寶殿上方的“憂國憂民”四個大字,深感慚愧,低著頭,麵色微紅,輕聲回答,“師傅,徒兒明白了。”

神秀大師心裡滿意,麵上就露出了微笑,“徒兒無須慚愧。為師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不懂。二十年前,荷蘭紅毛入侵普陀,山上大小寺廟除山柱未毀外,其餘均蕩然無存。十年前,當今皇上撥款修建護國永壽普陀禪寺,並賜額“普濟群靈”,是為普度眾生、濟民解困。”

“謝師傅教誨。”德空小和尚震驚、沉默過後,一臉莊嚴。國、佛、他。隻要於國有利、於民有利,即使皇上和太子殿下真的要第五次滅佛又如何?

或許,朝廷對於佛門、道門嚴加管理,對於佛門、道門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佛門清靜之地,斷斷不能成為前朝的少林寺那樣,為禍一方、藏汙納垢。

普陀山各家佛門因為神秀和尚的壓製,沒人冒頭,乖乖的清查賬冊,到官府做登記。白馬寺有如誘大師鎮壓著,也沒人敢站出來,不管積極不積極,都老實的配合著地方官的命令。

至於少林寺,因為少林寺在明末清初這段時期牽涉朝廷大事,大肆收容不軌、不法分子,糾結武僧欺壓相鄰等等罪無可赦的事兒,前些年差點兒被朝廷大軍給滅了傳承,現在雖然是重建,但因為其惡名在外,隻能夾著尾巴做人,更是不敢有任何議論。

幾個佛門領袖都鴉雀無聲,默默的配合朝廷新政,自命閒雲野鶴的道門更是沒有人站出來。

守在京城的傅山先生和石溪道人等幾位老師,享用完了太子妃派人打包寄來的名貴海鮮後,就一起喝著毓慶宮留守宮人送來的奶=子茶,樂嗬嗬的談古論今、談天說地,壓根兒就不為這個土地新政煩惱。對於佛、道兩家和朝廷之間的瑣事兒,也隻是當作閒談說說。

王治之先生每次和大家夥兒比拚定力都是輸家,性情爽直的他一向都是最先耐不住性子,這次也是他首先開口,“你們說,太子殿下,有一天會不會讓佛門、道門交土地稅?”

幾大佛門、道門都是坐擁萬頃良田,坐地收租,開店鋪納香火,堪比占山為王的土霸王。太子殿下這第一步就直接規定了佛門、道門弟子首先是大清國人,首先要遵守《大清律》,出家為僧不能免除朝廷捕快的抓捕等等條例,下一步是不是會說,凡是大清國人都要納稅?

畢竟,連儒家士族都已經沒有免稅特權了。

石溪道人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自覺比拚耐力又贏了一回的姚謹之微微一笑,“應該不會,至少暫時不會。儒家和佛門,已經不一樣了。”

儒家追求的是今生,科考的門檻太高;道門要的是長生,凡人幾乎看不到希望;佛門講究的卻是來生,善惡有報,最是為平民老百姓所接受。論起來安撫民眾的功效,佛門,尤其是現在的禪宗,至少在現在,還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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