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楚家乾得挺好的嗎,怎麼忽然想起開裁縫鋪了呢?”肖所長沒有理會楚明秋,看著穗兒問道。
“這事我來解釋,”楚明秋又把問題搶過來,鄭重其事的說:“最主要的原因是,老爸老媽受黨教育這麼多年,終於深刻認識到自己的剝削行為,所以老爸老媽決定讓穗兒姐姐另外找個工作,我家已經剝削了她七年,再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這不是給咱社會主義抹黑嗎。”
肖所長傻眼了,那個女民警噗嗤一笑笑出聲來,女民警在旁邊叫道:“小家夥,你這樣一說,好像我們不給她出證明,便是把她推入火海似的,所長,這責任可就大了。”
正說著,幾個人吵吵鬨鬨的便進來了,楚明秋扭頭看卻廖主任帶著兩個人押著個女人進來,女人挑著藤筐,裡麵有些大蔥和土豆。
“肖所長,肖所長,”廖主任看見肖所長便叫:“您瞧瞧,您瞧瞧,”說著她把脖子偏過來,脖子上有幾條血絲:“這是她給我撓的,您瞧瞧,給我撓得,就這人,我們都抓了幾回了,非得好好治治,要不然讓這資本主義複辟還得了!”
女人看上去有些畏怯,肖所長皺著眉頭:“怎麼又是你,這都幾次了,國家三令五申,農民不準進城賣菜,你怎麼又來了?”
“是,是,同誌,我知道,可孩子要交學費,想著賣點菜換點錢,好給孩子交學費。”女人非常小心的看了肖所長一眼,然後又解釋道:“這都是自己家自留地裡種的。”
“自己的,誰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廖主任依舊氣鼓鼓的叫嚷道:“我可告訴你,這可是投機倒把!”
楚明秋沒有開口,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廖主任,此時的廖主任完全沒有了街道辦事處時的官威,更象個胡同裡的大媽,怒氣衝衝,眼冒紅光,準備大乾一場。
“你是啥成分?”廖主任虎虎生威的衝到女人麵前大聲質問。
女人沒有回答,她低著頭,楚明秋注意到,她的嘴唇咬得死死的,楚明秋眼珠轉了轉,沒等他想出主意,廖主任一拍大腿,指著女人對肖所長說:“看看,看看,這不是地主便是富農,成心挖咱們社會主義牆角!”
楚明秋明顯感到女人有些害怕了,她依舊沒敢抬頭,肖所長皺眉看了廖主任一眼,然後問道:“你的成分是啥?”
“富農。”女人低聲說。廖主任如獲至寶一下便跳起來:“看看,看看,我沒說錯吧,我沒說錯吧!這種屢教不改的人,肖所長,非關她幾天不可。”
楚明秋有點看不下去了,這不就賣了點菜嗎,怎麼就拉到社會主義這棟宏偉的大廈上去了,若要這樣下去,這女人不得千刀萬剮了。
“廖阿姨,廖阿姨,”楚明秋開口道,廖主任其實一進來便看見他和穗兒了,也知道他們到這來做什麼,所以故意沒理會,此刻楚明秋叫出來,她也不好裝作沒看見。
“廖阿姨,穗兒姐姐的申請啥時候能批下來呀?”楚明秋眨巴著天真的眼神問道。
“不是說了嗎,得研究研究,我說穗兒,你是貧農出身,乾嘛非要走資本主義道路。”廖主任有些不耐煩。
楚明秋露出燦爛的笑容:“其實穗兒姐姐也不想開店,她怕虧本破產,要不這樣,廖主任,你幫穗兒姐姐在國營企業安排個工作。”
“對呀,”那個女警好像成心看廖主任笑話,在旁邊添油加醋的說道:“主任,您要幫她在安排個工作,那就把她從資本主義道路上拉回來了,從受剝削的苦海中拯救出來,這可積大德,立大功了。”
聽到這話,肖所長微微皺眉,廖主任傻了一會,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追著女警說:“我哪有那本事,我說陳同誌,您也彆擠兌我,連楚書記都安排不下去,我那有那本事。”
“行了,行了,”肖所長有些擔心陳女警又會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連忙開口打斷她們,對陳女警說:“帶她下去,教育教育,以後彆再到城裡來賣東西了。”
楚明秋連忙問了句:“不上城裡賣上那賣去?”
“可以在趕集的時候賣,你個小孩子關心這作啥。”肖所長說著不再理會他,他拿過穗兒的申請看了下,然後從抽屜裡拿出張紙在上麵寫了幾行字,蓋上派出所的大印。
穗兒感激的接過來,連聲道謝,楚明秋趁熱打鐵又擠兌著廖主任出證明,可這時的廖主任又硬又滑,依舊說要研究,堅持不開證明,就連肖所長開口也沒讓她退讓半步。
“哎喲喂,肖所長,您可不知道,區長傳達過文件,要警惕資本主義複辟,我那可壓著好幾個這樣的申請,這要批了,咱們區好不容易得來的社會主義大好局麵,可就蹦跟咚了。”廖主任攤開手發起牢騷來。
見此情景,肖所長也不好說啥,楚明秋見狀隻能和穗兒先出來,穗兒很是犯愁,楚明秋給她打氣,讓她不管這些,先把小店辦起來再說,執照咱們慢慢辦。穗兒也沒有其他辦法,隻好先這樣。
楚明秋沒有跟她一塊回去,出了派出所的大門後,便竄惴穗兒再去一次工商聯,他卻蹲在派出所大門對麵。
寒風陣陣,把他凍得夠嗆,等了一會,廖主任從裡麵出來了,邊走還邊跟身邊的倆人嘮叨,沒有注意到對麵盯著她看的楚明秋。
“你在這作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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