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扭頭看見怒氣衝衝的楚寬元,慌忙躲到一邊去,楚誠誌孤零零的站在中間,楚寬元上去便舉起手,兩個大人之一連忙上前攔住,楚寬元這才看清原來是劉書記和他愛人。
“寬元同誌,寬元同誌,彆著急,孩子嘛,還小,還小。”
“劉書記,您知道嗎,這小子三天兩頭打架,昨天打了後勤處小梁的二小子,前天打了宣傳處小田的兒子,我就不明白了,怎麼有這麼個兒子。”
楚寬元拎著楚誠誌的衣領,把他拉到那個臉上掛著淚珠的孩子麵前,喝令道歉,楚誠誌揉著腦門,嘟囔著嘴,很是不服氣。
“對不起,”楚誠誌的聲音聲如蟻語,稍稍停頓下,沒等楚寬元叱罵,楚誠誌又不服氣的衝那孩子高聲嚷嚷:“不是說好單挑,不告大人嗎!軟蛋!”
那小孩頭慢慢低下,很快又抬起來,大聲說:“我沒叫大人,我姥姥沒來!”
嘿,這什麼事!楚寬元和劉書記有些哭笑不得,劉書記微微搖頭,他早認出這孩子是誰了,這是外事辦沈副科長的孩子,沈副科長的丈夫在部隊,遠在大西北,孩子便隻能留在燕京母親身邊。
這孩子也是院裡的一霸,被姥姥寵得不像話,與楚誠誌同樣頑劣。與楚誠誌不一樣的是,他要吃虧,他姥姥才不管你是書記還是區長,一定會上門討說法。不過,這孩子比同齡孩子要強壯,吃虧的時候少;可要彆人帶著孩子上他家,姥姥一定護著。
楚明秋厲聲教訓了楚誠誌,然後又溫和的安慰了那孩子,才要帶著楚誠誌回去,可劉書記卻把他叫住了,楚寬元見劉書記心情很好,便讓楚誠誌回家,罰站一小時。
劉書記也讓愛人領著那小孩回家,劉書記愛人心領神會,這是讓她去告訴他姥姥,楚寬元已經懲罰了楚誠誌,就不要再去楚寬元家鬨了。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政工乾部。”楚寬元在心裡暗暗感激,那老太婆來鬨也是件麻煩事。
“唉,謝謝劉書記,哎,這孩子,”楚寬元歎口氣:“我還是不該讓他去爺爺奶奶那,以後呀,孩子還是自己帶,絕不能給爺爺奶奶。”
“你呀,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劉書記心情倍好,背著手慢慢走著,頻頻向遇上的同誌點頭示意,話還不停:“戰爭時期,那有時間管孩子,我那大兒子,丟在延安保育院,一丟就是十幾年,再見麵已經是大小夥了;二兒子丟在老鄉家中,這一丟又是七八年,最小的那個算是運氣好,一直和她媽媽在一起,唉。”
楚寬元心裡直罵自己,怎麼提起這茬了,劉書記是老革命,二十年代末便參加革命,爬過雪山,走過草地,接過三次婚,有六個孩子,前兩個妻子,一個在白色恐怖中犧牲在國民黨監獄,另一個在反掃蕩中犧牲在日軍子彈下,這第三個是抗戰勝利後娶的。
第一位妻子為他留下兩個孩子,可惜這兩個孩子在那混亂年代失蹤了,再也沒有找到。第二位妻子留下三個孩子,活下來兩個,這第三個妻子為他生了個女兒。
所以,他有六個孩子,隻有三個活下來了,特彆是失蹤的兩個,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
大兒子從蘇俄留學回來,現在在沈陽工作;二兒子去年考上哈軍工,三女兒還小,正在念初中。
楚寬元正琢磨轉化話題,劉書記卻笑道:“寬元同誌,我看你那小子,將來一定是個好兵,有那麼股勁。”
“嗯,將來肯定要去當兵,到部隊去磨練下,省得一天到晚給我惹事。”楚寬元立刻同意,他們這些人對部隊有深厚感情,當年接管燕京,部隊領導將他調出來,他跑到上級那裡吵了好多次,結果被罵回來了,不得不脫下那身軍裝。
“寬元同誌,我看過你的檔案,”劉書記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是1938年到延安參加革命的,也算老同誌了,出生入死十多年,身上傷疤有五六處。”
楚寬元笑了笑:“彆,劉書記彆寒磣我,在您麵前我可不敢跟您比傷疤,我聽說五次反圍剿時,您腸子都打出來了,您硬塞進肚子還堅持戰鬥,差點就因傷參加不了長征。”
劉書記揚頭一笑,他一生遇險多少次,他都記不得了,不過有兩次他刻骨銘心,一次便是五次反圍剿初期,他負了重傷,在醫院整整躺了半年多才能下床,傷未痊愈便參加了長征,若當時不能走動,便隻能留下,十之八九活不到今天。
“是呀,今天的紅色江山是我們槍林彈雨殺出來的,也是無數先烈鮮血換來的,誰要想拿走,辦不到!”
楚寬元聽出絲異樣,他停下腳步看著劉書記:“怎麼啦?劉書記,出什麼事了?”
劉書記淡淡的搖頭,楚寬元從他的神態中感受到一絲傲然,前段時間的沮喪一掃而空,一切掌控在手的信心又重新出現。
楚寬元覺著這才是他熟悉的劉書記,看來他已經過了那道心理關口,正確認識了群眾的意見,這才是好的。他不由露出了笑容。
劉書記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老實說,他是有點妒嫉楚寬元的,有戰功,有文化,能文能武,這樣的人在革命隊伍是不多的。
革命隊伍中有戰功的很多,拚殺一生的海了去了,兩年前評定的元帥將軍們,那個不是從槍林彈雨中殺出來的,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革命隊伍中的文化人也不少,五四,一二九,抗戰,投奔延安,從抗大魯藝畢業的知識青年有多少,可象楚寬元這樣念過大學的,出身豪富家庭,卻始終戰鬥在危險的第一線的卻沒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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