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秋還不知道,他的尿遁居然導致了這樣的結果,他出了會場便哼著今兒真高興上菜店買了菜回家作午飯,飯後守著兩個丫頭片子看書,小靜蕾被他哄到床上睡午覺,小雅芝卻精神頭挺好,含混不清的嘀咕著,他也不管就讓她在嬰兒車裡鬨騰。讀蕶蕶尐說網
翻著書頁,他卻沒心思看,心裡想著工作的事,想著給他的那些小兄弟們打聲招呼,讓他們幫忙留心,可想想又不行,讓他們跟著他打架鬨騰可以,乾這事恐怕不行。
還有就是,找個什麼樣的工作?這個時代的工作,好像除了早八晚六就沒彆的工作了,經過近二十年改造,幾乎所有人都被納入體製內,體製外的工作好像除了上車站扛大件,拿點火柴盒糊下,每個賺上幾厘錢,一個月賺上七八塊,要不紡線,這都他媽什麼活。
“靠!就衝這,還是改革開放好!”楚明秋在心裡罵道,抬頭看看小雅芝,小家夥正自得其樂的玩著,吭吭唧唧的不知在做什麼。
楚明秋將煩心事拋到一遍,拿了個搖鼓逗著玩,小雅芝渾身上下包著,黑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搖鼓,小嘴發出嘻嘻的笑聲。
“你呀,不是睡就是鬨騰,將來呀,肯定是個不安分的小丫頭!”楚明秋在她鼻頭上點了下,將小丫頭抱起來,在院子裡麵晃悠。
楚明秋現在才知道帶小孩的艱難,這小丫頭實在太小了,不能說,不能動,除了哭以外,什麼都不知道,他又不敢全丟給小趙總管,小趙總管六十多了,這要把他再給累壞了,事情就更多了。
這樣逛了會,小靜蕾也醒了,楚明秋放下小雅芝給她穿上衣服,然後教了她三個字,再讓她將昨天教的唐詩背給他聽。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彆情。”小靜蕾兩手背在身後,小臉揚著細聲細氣的背著。
“知道什麼意思嗎?”小靜蕾點點頭,楚明秋又說:“給舅舅說說。”
“意思就是,草原上的草,每年冬天都會枯萎,第二年春天時,又長起來,”說到這裡,小靜蕾說不下去了,苦惱的看著楚明秋:“豆豆,這遠芳是什麼意思啊?還有,晴翠又是什麼意思?”
楚明秋兩眼放光,就像發現一顆超新星似的,這小丫頭的悟性不錯,他還沒給她講解過,小丫頭居然能悟到這麼多,她才四歲。
“這晴翠和遠芳草的意思都是草,這首詩的意思便是,詩人送彆一個朋友到遠處去,這萋萋的意思便是很多很茂盛,在這裡呢,詩人是說,他心裡非常悲傷。”
小靜蕾點點頭認真的說:“嗯,我明白了,要是豆豆和我分開,我也滿萋萋的。”
楚明秋一下笑了:“我是你舅舅,咱們永遠不分開,去吧,練大字去。”
一聽練字,小臉便苦下來,小丫頭不喜歡練字,她眼珠轉轉:“豆豆,我去看看趙爺爺,好不好?”
“不好,聽話,練字去。”楚明秋當然明白這小丫頭的心思,毫不客氣的否決了,小丫頭正繼續糾纏,小趙總管進來了,進來便招呼楚明秋,讓把小雅芝給他,讓楚明秋看書去。
楚明秋也沒推辭,他和小趙總管輪流照看兩個孩子,他上午,小趙總管便下午;他下午,小趙總管便上午,輪流看孩子,輪流作午飯。
日子就是這樣平淡的過,楚明秋倒不覺著寂寞,白天很安靜,可以看書,晚上人一回來,百草園變成了演武場,加上娟子的琴聲,大院裡熱鬨非凡。
楚明秋沒覺著有什麼,第二天,他正抱著小靜蕾滿院子轉,小趙總管帶著尚組長和王主任幾個人進來,他還楞了下,隨即明白過來,他也不說什麼,隨意的打個招呼,帶著他們到自己的院子。
王主任和尚組長他們都是首次進入楚家,進來之後便四下張望,感覺這楚家大院名不符實,院子裡處處都是破敗相,房子舊,花草凋零,牆角爬滿蔓藤,院子裡堆著不少雜物,都沒人收拾。
讓他們更驚訝的是,楚明秋居然抱著個小孩在滿院子轉,房間裡居然還有個小丫頭爬在那,墨汁淋漓的寫字。
“自己搬椅子,隨便坐。”楚明秋很隨意,他小心的將小雅芝放在嬰兒車裡,抬頭看到小靜蕾,忍不住搖頭:“你呀,寫字首在坐姿,我是怎麼教你的,要坐如鐘,你這算什麼。”
小靜蕾從桌上溜下來,抬頭看著楚明秋:“我不寫字!豆豆,不要寫字!”
楚明秋搖搖頭,把她拉過去,給她洗洗臉和手:“好了,去玩會吧,唉,對了,你娟子姨教你的鋼琴曲彈了嗎?”
“沒有,”小靜蕾的嘴巴又撅起來:“豆豆,你教我彈吉它好不好。”
“等你將鋼琴彈好了,舅舅再教你吉它,好不好?”
小靜蕾很不高興,撅著嘴嘟囔著臭豆豆臭娟子姨,滿臉不高興的出去了,尚組長和王主任都沒有乾擾他們,王主任饒有興趣的看著小靜蕾,尚組長沒有坐,在屋裡轉悠,上下打量著屋裡的陳設。屋裡的陳設很簡單,帶著股古味,正麵牆上掛著幅毛主席像,下麵還有個毛主席的半身陶瓷像,這個陶瓷像比較大,有五十厘米左右高,可製作卻很精良,毛主席神態惟妙惟肖,那雙眼睛睿智而溫和,笑容平靜而大氣,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這樣大的主席像很少見啊!”尚組長隨口說道,楚明秋露出淡淡的微笑:“這是去年,建國十五周年時買的,就是看到很少見才買的。”
尚組長沒再說什麼,扭頭看門邊掛著的山水畫,楚明秋心裡鄙夷下,這家夥看來也是半瓶子,這主席像可不是普通的像,是燕京老字號紫香閣為建國十五周年特製的,是紫香閣老師傅徐錫茂親手所製,總共隻作了二十個,楚明秋花了整整三十塊錢才搶到一個。
“小楚同學,那是你姐姐的女兒?”尚組長問道,楚明秋點頭說是,尚組長好像是無意似的:“我聽說你姐姐不是在台灣嗎?”
“你說那個姐姐啊,我都沒見過,這是我豆蔻姐的女兒,叫何靜蕾,那個小的,是我穗兒姐的女兒,小雅芝,還不到兩個月。”
“坐下吧。”尚組長示意楚明秋坐下,楚明秋又感到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他轉身給他們倒上茶,然後才坐到下首,他的旁邊是那青年人,今天他穿了件灰色的長袖襯衣,袖子卷起來,露出小半截胳膊。
“今天我們來是想和你談談上山下鄉的事,”王主任開門見山的說,楚明秋含笑的看著她,王主任按照昨天商議好的策略說:“楚明秋同學,大道理我就不講了,我們希望你能帶個頭,以前楚六爺和你媽媽都是積極靠攏黨的,公私合營,捐獻定息,這都是進步行為,我希望你能向你父母學習,積極靠攏黨,在這次上山下鄉中作出表率。”
楚明秋笑了下:“是啊,老爸老媽都很要求進步,我也在進步,不過,王主任,我家的情況不一樣,你看看,這家裡,少不了我,你看看,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我若走了,家裡可怎麼辦,你說是不是?”
王主任爽快的說:“小楚同學,不要被暫時的困難嚇倒,咱們還是要繼續革命,你若下鄉了,這些事,街道可以幫助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