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綿寶寶,怎麼啦?”
林晚哼了聲,楚明秋追上去:“海綿寶寶。讀蕶蕶尐說網”
“彆叫我海綿寶寶,咱們不是小學生了。”林晚打斷他,楚明秋無所謂的說:“名字不就是符號嗎,叫什麼根本沒什麼,唉,在十一中怎麼樣?咱們班有幾個在十一中的。”
“你就是個沒臉沒皮的活土匪。”林晚無可奈何,她知道自己根本說不過楚明秋,這家夥歪歪道理太多,楚明秋嘻嘻一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調戲”林晚,或許當初認識她時,留下的印象太深,十年過去都沒忘。
楚明秋推著車邊走邊調戲林晚,林晚拿他沒法,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和楚明秋在一塊總覺著很輕鬆,沒有那種緊張感。
“你怎麼還和這些小地痞小流氓混?”林晚沒好氣的責備道,楚明秋嘿嘿一笑:“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再說了,那些黨員團員們,也不帶咱們玩,是不?我覺著這些人比他們順眼。”
“你呀,總有些歪理,”林晚搖頭歎道,可她也無法反駁,在小學時還好,特彆是十小,有楚明秋這個異類,那時班上並不看重這個出身,同學之間還能玩到一塊,現在,同學幾乎都不和她多交往,平時在學校她就感到孤獨,所以,楚明秋這話也不算錯。
“這可不是歪理,人家不帶我玩,我乾嘛還要湊上捧人家的臭腳,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海綿寶寶,有些事情既然無法改變,那就順著來。”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林晚喃喃重複幾遍,有些疑惑的反問:“什麼是順著來?”
“順著來的意思是,既然他們不待見我,我也犯不著待見他們,打個比方,我在九中時,好些同學都在爭取入團,我知道我入不了團,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寫入團申請。後來我發現,不寫入團申請還有個好處,就是不用寫思想彙報,我們班有兩個同學,一個出身資本家,一個出身右派,他們寫思想彙報,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罵了一遍,這樣的行為讓我很不恥。”
楚明秋忽然想起秦淑嫻,同樣是楚家舊人,秦家和楚家的關係更近,可他對秦淑嫻的關照便遠遠少於林晚,固然,秦淑嫻比林晚要堅強勇敢些,可秦淑嫻身上的那股味,讓他不是很喜歡,這或許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林晚楞了下,這樣的事情她也遇上過,在初中三年級時,她也積極要求入團,寫過入團申請,也寫過思想彙報,不過,老師和團支部不滿意,說她避重就輕,要她深挖資產階級思想根源,當時她還不太明白,後來,班上一個同樣出身差的同學的思想彙報在班上念出來,她才恍惚明白。但,讓批判父母,她又張不開這個嘴。
好在,初中時,入團的畢竟是少數,老師和同學都沒催她,她又猶豫,這事便耽誤下來,到了高中,政治進步是一條重要標準,一進校,班上同學幾乎人人交了入團申請,她也交了,思想彙報也交了兩次,可她連到討論都沒輪上。
“那你政治上不追求進步了?”林晚問道,
楚明秋笑了笑:“海綿寶寶,有個問題,你始終沒想清楚,人家革乾子弟,工農子弟,是自來紅,咱們是什麼人,咱們的錯誤是什麼?是出身錯,這是個拚爹的時代,我老爸是資本家,所以,不管我怎麼作,我都是資本家的兒子,腦子裡是剝削思想,海綿寶寶,你爸爸是右派,你就是右派子女,咱們犯的是出身錯,要改正這個錯誤,隻有重新投胎。”
林晚低著頭默默的走著,楚明秋則吹起輕鬆歡快的口哨,林晚覺著這曲調從未聽過:“這是你寫的新歌?”
楚明秋點點頭:“嗯,名叫我的未來不是夢。”
“怎麼唱的?歌詞呢?有歌譜沒有?”林晚一下高興起來,急切的問道。
楚明秋忍不住笑了下:“你啊,聽不得這些,你還在舞蹈隊跳舞嗎?”
林晚輕輕嗯了聲:“春苗藝術團現在分兒童班和少年班,我在少年班,我們的指導老師就是上次你見過的那雲蕾老師,”說到這裡,她欲言又止,楚明秋察覺了問:“怎麼啦?”
“沒什麼,雲蕾老師挺好的。”林晚有些慌亂,眼看著到了三岔路口,倆人該分手了,楚明秋停下腳步,林晚也停下腳步看著他。
“海綿寶寶,你的性子太柔弱了,有些東西不去強求,得不到的不用去追,那隻會增加你的痛苦。”
林晚低著頭輕輕嗯了聲,停了會,沒聽見楚明秋說話,便抬起頭來期待的看著他,楚明秋歎口氣:“以後有什麼難處,就來找我,記住啊。”
楚明秋說完推著車要走,回頭看林晚還站在那,便又說:“回去和你爸爸媽媽聊聊天,問問他們,當初為什麼要回國,是怎麼犯錯的,隻有了解他們了,你才明白他們,懂得他們,才知道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海綿寶寶,千萬不要輕易去批判父母,他們生你養你,是非常辛苦的。”
林晚再度點頭,楚明秋不知道還該說什麼,這次相逢,他覺著林晚不像以前了,以前幾乎什麼話都對他說,以往他能感覺到,她對他的依賴,可今天,林晚說話很少,幾乎沒說什麼。
楚明秋推著車走了,林晚張嘴想要叫住他,可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聽著隱隱傳來的口哨聲,她不知道楚明秋是怎麼想的,似乎總是那麼快樂,好像什麼事都不能影響他。
學車倒不是偶然起意,廢品站每周都來車拉廢品,楚明秋發現每次來的都是同一輛解放牌卡車,開車的也是同一個司機,這司機叫齊國軒,二十六七歲的樣子,楚明秋看著那車,心裡直癢癢,前世便想學車,可惜買不起,就算買個便宜的代步車,也養不起,所以一直沒去學。
當然他也不是沒開過車,店裡的看店的黑道朋友不是有車便是有摩托,他跟著學過幾次,踩油門和刹車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那是自動檔的轎車,這卡車卻從來沒學過。
楚明秋存了學車的心思,便試圖和那齊國軒套近乎,開始人家根本不理他,在這個時代,司機是高級職業,技術工種,彆看這齊國軒才二十多歲,可到了站上,將車擺在那便端著茶杯在邊上喝茶去了,看著他們在那裝車,不高興了還會嗬斥兩句,駕駛室更是不讓任何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