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門被踢開了,虎子拎著那個紅衛兵衝進來,短短的幾分鐘裡,那個看上去孔武有力的紅衛兵已經鼻青臉腫,被虎子拖著走進屋裡。讀蕶蕶尐說網
徐清緊跟著虎子進來,剛進門便被屋裡的情形驚呆了,屋裡一遍狼藉,到處是血,兩個依舊扭打不休的人幾乎成了血人,儘管虎子一腳將門踢開,這樣大的動靜,倆人依舊沒有鬆手,依舊在死命扭打。
虎子大驚失色,將手上的紅衛兵一扔,衝過去,將段毅從狗子身上提起來扔到一邊,抱起狗子,狗子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抱著他的是誰,揮動木棍便打,虎子一把將木棍奪過來扔到一邊。
“明子!明子!趕緊找個車!”然後才扭頭對狗子叫道:“我是虎子哥,狗子,是我!是我!”
狗子努力睜開眼,他的眼睛被血黏住,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虎子哥。”
說著便暈過去了,虎子心中大痛,緊緊抱著狗子站起來,明子這時鬆開陶三勇也跟著進來了,看到屋裡的情況也驚呆了,虎子抱著狗子站起來,他才醒悟過來。
被虎子扔出去的紅衛兵跑到段毅身邊,跪在地上,將段毅的頭抬起來,擦****臉上的血,憤怒而恐懼的衝虎子叫道:“你們!你們!你們把他打成這樣!知道他是誰嗎?知道他爸爸是誰嗎?”
“狗子要有個好歹,他爸爸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子也要宰了他!”虎子冷冷的答道,然後抱著狗子大步走出去,徐清和陶三勇傻乎乎的看著,完全忘記了阻攔,也不敢阻攔。
楚明秋和勇子在外麵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正準備衝進來,虎子和明子幾個人便出來了,門口的紅衛兵看著不對,正想盤問,勇子便衝進去了,刀就頂在紅衛兵的脖子上。
“你快給看看,”虎子看到楚明秋,連忙將狗子放下,就在校門口的燈光下,楚明秋大驚失色,連忙去摸狗子的脈搏,狗子的脈搏雖然有些緩,可依舊持續不斷。
他稍稍鬆口氣,連忙檢查其他地方,迅速將全身檢查了一遍,他稍稍鬆口氣,還好,多數是皮外傷,肋骨可能斷了一兩根,必須送醫院檢查。
“發生了什麼事?”楚明秋抬頭問道,虎子和明子都搖搖頭,虎子將看到的情況告訴了他,楚明秋聞言稍稍皺眉,看著黑沉沉的校園,這時,又一群人匆忙的從學校出來,虎子臉色頓變。
“你們送狗子上醫院檢查,記住掛急診,要照X光,我估計肋骨不是斷了,就是有裂縫。”楚明秋的聲音很冷,在這熱氣騰騰的夜晚,明子聽著禁不住心裡發寒。
“那你呢?”虎子問,楚明秋淡淡的說:“我在這等會,會會這幾個家夥,看看是那路神仙!”
“我跟你一塊留下。”虎子說,楚明秋搖頭說:“這事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們帶狗子趕緊上醫院,走!”
楚明秋的語氣很嚴厲,虎子沒再堅持,拉著勇子和明子也一起走了,明子的兩個朋友正猶豫著要不要跟著一塊走,楚明秋過去低聲說:“你們最好也躲兩天,這兩天不要上學校來。”
明子的朋友醒悟過來,連忙追趕虎子他們去了。虎子和勇子走出去一段路,虎子將車停下,讓勇子和明子帶著狗子上醫院,他悄悄的躲在不遠處的樹後。
楚明秋一個人站在校門口,那群人也趕到校門口,看到楚明秋禁不住楞了,徐清和陶三勇頭皮發麻,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被虎子扔出去的紅衛兵上來便要推開楚明秋。
楚明秋一把抓住他的手,那紅衛兵正要發怒,手上一陣劇痛,忍不住哎喲哎喲的叫起來,楚明秋根本不管他,拖著他走過去。
段毅已經醒過來了,神誌清醒,可依舊渾身發痛,頭上包了一圈白色的布條。楚明秋伏下身體,盯著他的眼睛,這目光象一束刀一樣,讓段毅感到恐懼。
楚明秋徑直走到他麵前蹲下,抓著的紅衛兵也順勢被他帶下來,楚明秋伸手抓住段毅的手腕,徐清大驚:“公公,你要做什麼!”
門口的紅衛兵這才知道,眼前這人是大名鼎鼎的公公,他們興奮中又有些恐懼,遲疑著要不要上去抓他。楚明秋摸了下段毅的脈搏,還好,比狗子還強勁些,然後又檢查了下他的傷,總體來說比狗子要輕些。
“還好,傷得不重,不過,狗子是我弟弟,你打傷了他,這事就沒完,今兒你受傷了,我不占你的便宜,我不管你是誰,等你傷好了,咱們找時間較量較量。”
楚明秋說完之後站起來,目光冷冷的,挨個掃視徐清他們,在他的逼視下,所有人都躲避著他的目光,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徐清身上:“誰是陶三勇?”
“你,你要做什麼?”徐清緊張之極,結結巴巴的反問道,目光卻禁不住朝陶三勇瞥了下。
楚明秋沒有理會他,徑直盯著陶三勇:“你就是陶三勇,很好,今兒,咱們算認識了,以後有機會,咱們好好親近親近。”
說完之後,楚明秋轉身便走,在對麵推出自行車,蹬車走了,路燈下,他的背影是那樣孤獨,高大。
“他是誰?”段毅虛弱的問道,隨他一起來的紅衛兵還在活動手腕,剛才楚明秋抓住他時,他就覺著是抓著他的不是手,而是一道鐵鉗,將他死死禁錮住,絲毫動彈不得。
“李懷韜的大哥。”徐清低聲答道,徐清猛地抬頭看向楚明秋,楚明秋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他看著那個紅衛兵低聲嘀咕:“原來是他啊。”
隨他來的紅衛兵靠近他低聲說:“毅哥,我們不是對手,必須告訴大哥,隻有大哥恐怕才能對付他。”
段毅的大哥叫段強,人如其名,手底下強得要命,段毅在他手下根本走不上三回合,段毅的功夫有一半是他教的,不過,段強已經參軍,在南方的某特殊部隊服役,據說經常出國。
段毅皺起眉頭,頭往後仰,沒有開口,紅衛兵連忙叫走,一群人抬著他往醫院趕,半路上,搶了一輛三輪車,將段毅送往醫院。
楚明秋走了不遠便遇上虎子,倆人蹬車很快趕上勇子他們,一群急匆匆的趕到工人醫院,上午,林晚他們在這碰了一鼻子灰,這次狗子卻沒有,勇子很“自豪”的告訴護士,狗子出身貧農,是大有作為的革命接班人。
就在醫生們急急忙忙給狗子檢查時,徐清他們帶著段毅也趕到了,醫生們一看便明白了,但全都佯作不知,很快將段毅抬進急救室。
兩幫人在急救室外,隨段毅來的紅衛兵沉默的看了看楚明秋,轉身出去了,虎子悄悄跟上去,見那人連續打了幾個電話,虎子轉身回來告訴了楚明秋,楚明秋眼裡凶光一閃。
虎子連忙拉住他,低聲在他耳邊說:“彆,衝動是魔鬼,狗子的檢查也快完了,咱們先避一避。”
楚明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盯著陶三勇的目光就像兩把刀,虎子有些緊張,擔心他就這樣撲上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勇子也注意到了,他也過來在楚明秋的耳邊低聲告訴他,現在發生動手不合適,他有些擔憂的說:“公公,我覺著有點不對味,我問過了,這家夥不是十一中的,是城東區總參大院的。”
“剛才那小子出去打電話了,我看多半是叫人去了,”虎子也很擔心:“公公,咱們還是避避。”
楚明秋盯著陶三勇徐清他們,輕輕搖頭:“不能避,躲過了今天,躲得過明天嗎?咱們若躲了,他們會認為咱們怕他們了,明天就敢追到楚家大院來。”
虎子和勇子交換了個眼色,倆人都有些擔心,來的幾乎肯定是軍隊大院的紅衛兵,他們倒不在乎對方來了多少,更主要的是,對方的身份,從中央到燕京,各級領導都表態支持紅衛兵,凡是和紅衛兵對抗的均受到嚴懲,以至於紅衛兵的氣焰越發囂張,覺著這天下,毛主席老大,他們老二,天老三,誰都不放在眼裡。
楚明秋顯然明白他們的擔心,他略微想了想便說:“你們不用擔心,你們記住,待會他們人到了,由虎子和勇子出麵應付,記住,你們的出身是紅五類;第二絕對不能承認他們的行為是革命行為,他們是在打砸搶,狗子是紅五類,不是黑五類。虎子,現在全靠你了。”
楚明秋將希望寄托在虎子身上,勇子不善言辭,他不能出麵,隻有靠虎子了。虎子沉穩的點點頭,楚明秋還是擔心人少,又去打了兩個電話,一個給家裡,讓建軍接電話,告訴建軍,帶上大小武,另外還有通知瘦猴他們,立刻到醫院來;另一個電話打給林百順,讓林百順通知金剛,馬上到醫院來。
醫院很安靜,來看急診的不多,兩夥人都在急診室外,各占據一邊,雙方涇渭分明,陶三勇徐清他們人多,楚明秋他們人少,氣勢卻更足。楚明秋勸葉冰雪和明子的兩個同學離開,葉冰雪不走,相反在焦急中有些興奮,對這一切好像匆忙好奇。葉冰雪表態不走,明子的兩個同學也不好意思走,堅持留下來了,楚明秋也不好趕他們走。
沉默的等著,陶三勇掏出煙,準備抽煙,被路過的護士嗬斥了,陶三勇尷尬的出去了,護士對這些打攪她們休息的家夥很不客氣,低聲咒罵著,楚明秋聽到後更加煩躁。
葉冰雪時不時的看看急診室的門,狗子剛出來時,渾身上下都是血,可把她嚇壞了,如果說最初和楚明秋他們交往是出於好奇,這兩年下來,他們也成了朋友,可她卻覺著自己好像還是沒有進入他們的生活,他們的關係看上去是那麼隨意,根本不象書本上描述的那樣,急公好義,熱血滿腔;相反,多數時候,大家各忙各的,有時候還不願意幫忙。
可若僅僅是這樣,那又不對,他們這些人,有時候明明是對手,轉眼又變成了朋友,剛剛拒絕了幫忙,可轉眼間,又能舍下身家性命,那怕刀山火海也要為朋友衝鋒陷陣。
葉冰雪曾經很納悶的問過小八,他們倒地是怎麼回事,小八隻是笑了笑,根本不作解釋。
急診室的門開了,護士推著段毅出來了,此刻段毅已經變了模樣,頭上裹著繃帶,半裸著的上半身,貼著大小十幾個“傷疤”。
徐清他們將段毅圍著,段毅出了急診室的門便要坐起來,護士讓他躺下,要他留查室觀察,段毅二話不說將手上的針頭拔掉。
“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進醫院,這點小傷算個屁。”段毅說著從床上跳下來,休息了一段時間,他的精神明顯好轉。
“毅哥,那幾個小子還在,我已經打電話回去了,王勤他們很快便過來。”隨段毅過來的紅衛兵靠近他低聲說到。
段毅皺起眉頭,總參大院號稱海陸空,裡麵各軍兵種的人都有,這個總參大院在整個燕京大院中都很有名,裡麵的人多,子女也多,而且還都是軍人子弟,好勇鬥狠,更主要的是,團結,比普通大院的子弟更團結,招惹了他們其中一個,就等於招惹了他們全部。
“水豆子,乾嘛叫他們,今兒老子沒吃虧,那小子不是還躺在裡麵嗎!”段毅有些不高興,水豆子楞了下,隨即明白,段毅雖然占了些便宜,可這個結果卻不怎麼光彩,他比狗子年歲大,身材高,看上去也強壯許多,居然拿狗子沒法子。
“那小子是個天生的軍人。”段毅的語氣中有些讚歎,他以前還沒碰到過這樣難纏的人,堅韌頑強,決不放棄。
“你什麼立場,怎麼替他貼金。”陶三勇有些不滿的說,段毅和他是老交情了,倆人的父親都在同一個野戰軍,今年年初他的父親轉業,而段毅的父親卻調到總參,今兒段毅到學校來就是他叫來的。
“去,這你就不懂,我爸爸說過,真正的軍人,就是不怕犧牲,決不放棄,那怕到最後時刻也要堅持到底。”段毅大模大樣的說:“我看那小子就有那麼點意思。”
正說著,院子外傳來停車聲,很快走廊上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隨即有人叫道:“段毅!段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