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鳳眼見著姑母臉色低沉,心中驚駭,怕是她信了田湛的話,叫冤道:“我真是好心做了驢肝肺!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林玉鳳是女兒中的男子漢,怎會做那樣的勾當!姑母,你一定要信我啊!”
田夫人招招手,睿兒走了過來,她低頭撫了撫睿兒的頭頂,笑了笑:“幸好你沒事。”
她抬頭淡漠的看向林玉鳳道:“這幾年你幫著我處理家事,也算是辛苦你了。如今,你年紀也長了,倒也不好叫你在府裡忙來忙去,這次起,以後聚會你也不必操勞了,好生的在家修養吧,這裡自然有合格的掌事。”
林玉鳳的風流韻事她並不是沒有耳聞,隻是因為她素來孝順又是個寡婦,她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沒想到今日竟做出這樣的事,結合上次她害的睿兒流血的事情,她心中亦是對她升起疑竇。
大家之中爭權奪利的事情不在少數,但睿兒還是這麼小一個孩子,便給她盯上,這是她不能容忍的。
林玉鳳大驚失色,失聲抓住田夫人的袖子:“姑母,你居然信外人不信我……”
她這一個“外人”是將麗娘和田湛都算了進去,田夫人不由得冷笑,她淡淡瞥了林玉鳳一眼:“什麼外人?湛兒是我兒子。麗娘既然是睿兒的母親,同我乾女兒沒有差彆。難道你是覺得我老糊塗了,親疏都分不清楚了嗎?”
林玉鳳心頭一涼,攥著她袖子的十指緩緩鬆開,終於垂下了雙臂。她萬萬沒有想到,愛屋及烏,因為疼愛睿兒,竟連麗娘在她心裡都這麼重要了。
田湛在一旁看著丫鬟吩咐道:“沒瞧見嗎?你們玉鳳夫人累了,還不
快些扶回府去?”
丫鬟一聽趕緊去扶,林玉鳳這次是真的惱了,甩開了丫鬟的手,哼了一聲,徑直向外走去。
麗娘心裡長長鬆了一口氣,倒也沒想到田夫人這麼乾脆,如此信任她,將林玉鳳直接斥了出去。
“多謝夫人。”她誠懇的行禮道謝。
田夫人淡笑:“我這把年紀,看過的人無數,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說這些掃興的事兒了,回去再吃點東西去,彆餓著肚子回家。”
麗娘輕笑點頭。
前頭田夫人牽著睿兒,麗娘跟在後頭,田湛走在她的側邊。
她瞥了少年一眼,道:“多謝二公子替我說話。”
田湛勾唇一笑:“我不是替你說話,我隻是在陳述我看到的。對了,你彆忘了,你還欠我一件事。”說罷,快步向前跟上了前麵的人。
麗娘疑惑撓頭,這個人,到底想乾嘛。不過不管想乾嘛,她知道二公子不壞。今日林玉鳳被攆出田府,真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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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城裡,大軍剛至,夜色漸濃。
這裡群山環繞,濕氣極重,蟲蟻眾多。許多士兵一來,便水土不服上吐下瀉。
軍帳之中,清俊男子披著青色的外衣正在燈前看地圖,這時有人敲門,門口守衛道:“任將軍來訪。”
“請進。”崔嘉抬頭,便看到任紹走了進來。
他急切問:“如何了?”
崔嘉淡笑:“你先坐。”
大軍未至之前,他已經書信到了陳州的朋友,讓身在陳州的朋友四處放出消息,傳出徐陵戰死的真相。
這件事自然沒有確實的證據,但是略猜一猜,不難猜出因緣。
許多事都是無風不起浪,隻要風聲傳出去,自然會有浪花迭起。
此時,任紹問的正是這件事。
“有回音了。”崔嘉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從書冊中抽出了一封信函,交給了任紹。
這封信,正是他的朋友回複給他的。
自打傳出徐陵是被陸戰害死的消息之後,川西內部人心浮動,之前徐陵的死忠部將已經對陸戰提出了幾次挑釁。而川東本身就不是陸戰屬地,川東官民更是對陸戰屠城的事情義憤難平。消息一傳出,川東便有小部城池的軍官紛紛帶頭起義了。
任紹一看心中內容不由
得大喜:“我看,川西川東都已經亂了,陸戰那廝本就不是一個得人心的,現在是不是到了最好的出擊時機?”
崔嘉搖頭,“不,還不是時機。”
任紹是個急性子,叫道:“現在不是時候,還等啥時候?說不定他們又推出一個新頭頭呢。”
崔嘉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現在是初亂,但一旦遇到危機,人心會再次集結。咱們按兵不動再等等,當他們鬆懈之時,人心才是分崩離析之日!”
任紹一聽,雙眼一亮:“你說的有理誒!”
崔嘉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在桌麵上,狡黠道:“這個時候,我們或許,還能在他們內部再攪一攪,攪混這灘水。”
任紹一聽,興奮道:“你這叫什麼,三十六計裡的,渾水摸魚!”
崔嘉讚道:“你倒是長進了。”
任紹撓頭,嘿嘿一笑,卻好奇的問:“你還要怎麼攪和?”
“派人刺殺陸戰手下的第一將軍沈舟,他是徐陵的死忠。若是他被刺殺,一定以為陸戰要殺他,沈舟必反,自此,川西必定成兩派,鶴蚌相爭,我們便可以漁翁得利。”
任紹驚歎:“軍師妙計!如此,我這就去安排!”
他急不可耐的要去安排,卻聽到身後人輕咳兩聲,不由得虎軀一震,回頭驚詫看他:“你沒事吧?你該不會染了這裡的瘴氣吧?”
崔嘉喝了一口溫水,搖頭:“不是瘴氣,無妨的,我還沒那般弱不禁風。你自去吧!”
任紹又看了他幾眼,這才不放心的走了。
燭光搖曳,淡黃的光影下,他握拳在唇前,又輕咳了幾聲,重新打開了地圖,慢慢看了起來。
驀地想起了麗娘,想起了臨走之前她抱著他戀戀不舍的樣子,這個時候她應當睡了吧?想起她,淡粉的嘴角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