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像個大人了。
……我喜歡他，忘不掉的。
傻孩子。段棋鋒心裡這麼想，可眼底卻帶著幾分笑意，可隨後又成了幾分酸澀。
從法國到北京轉機到雲城，長途飛行到了雲城已經是隔天的晚上九點多了。一路不停歇，路上段棋鋒已經查出小孩現在的住處，等到南郊的小竹苑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車子停在院子門口。
兩扇木門緊閉。
小六隔著後車鏡看了眼老板，他們已經在車上坐了快半個小時了，來的路上老板還催的緊，怎麼到了門口卻不進去？
“老板？”老凱先出聲。
段棋鋒像是回過神一般，望著緊閉的木門，說：“走吧。”
“走？”小六不可思議道。老板已經兩天沒怎麼合眼了，現在走啊？
老凱看了眼小六，小六立刻閉嘴不敢再說話，隻是心裡腹語這不像老板作風啊。老凱掛擋，車子才起步，後排段棋鋒又道：“停車。”
小六：……
老板怎麼開始反反複複的。
老凱沒廢話，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不過這次停車熄火了。後排段棋鋒已經開了車門下去了，小六還要跟著，老凱老神在在的坐在駕駛位，就聽老板說：“你們不用跟了。”
小六應是，又回到車上，偷偷隔著車窗玻璃看到老板拉響了木門口掛的鈴鐺。
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傳回了庭院中。
十一點半了，庭院一層燈亮了，沒多久傳來一句來了。
咯吱——
木門打開，裡麵探出來個年輕外國男人，英語問：“請問你找誰？”
“康嫣。”段棋鋒望著男人道。
“哦，康啊。康已經睡了，你要是拜訪的話，明日再來。”尼克說完要關木門，結果看到門口男人伸出胳膊擋住了，有些生氣說：“康需要休息，他今天有些不舒服——”
“他不舒服？”段棋鋒皺著眉。
尼克現在有些看出來，這人不像是拜訪買畫的，好像跟康認識，但關於康的身體健康隱私，尼克沒有回答，而是說：“你可以留下聯係方式，我明天告訴康。”
兩人交流時，二樓燈亮了，隨後出現腳步聲，康嫣穿著睡衣披了件外套站在青石板路上，略微高聲帶著幾分期待，問：“尼克，誰在門口？”
“是——對哦，你叫什麼？”尼克詢問。
段棋鋒聽到小孩聲音，不顧尼克阻攔，推開了木門，橘色的燈光下，段棋鋒一眼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小孩。
康嫣也立在遠處，渾身血液都僵住了似得，呆呆的看著門口的來人，不敢眨眼睛，害怕一眨眼睛人就不見了，就像過去許多個夜晚從夢中醒來。
“康，你們認識？”尼克回頭看看康嫣，又看著門口來人，最後識趣說：“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尼克走了，康嫣腳步都未變，眼神還是呆呆的看向門口。
段棋鋒看的心疼，走了過去站在小孩麵前，沒有遲疑做出了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抬著胳膊，將小孩攬進了懷裡，輕聲帶著自己都不察覺的溫柔，說：“不認識了？”
康嫣反應過來，緊緊的摟著段棋鋒的背，眨著眼睛，掉出來的淚珠沾濕了段棋鋒胸口的襯衫。
一句話都沒說。
段棋鋒鬆開小孩低頭看了眼，果然是在哭。摸著小孩腦袋的頭發，心裡酸澀難受，“生我的氣了？是我不好，不該說你的。”
“沒。”康嫣不敢多說，一開口帶著哭腔更想哭了。
四個多月了，他太想段棋鋒了，最初每天晚上都忍不住的在被窩偷偷哭。昨天接到伯特的電話，說你的男朋友段先生去了法國找到了我，問我你的聯係方式，我沒有告訴他，結果他自己回國了，你注意點……
之後伯特說什麼康嫣已經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段棋鋒去法國找他了。段棋鋒不生他的氣了。段棋鋒也想他。段棋鋒回到國內了是不是來找他的。
掐著時間，康嫣今天一天心神不寧，頻頻往門口去看，到了傍晚更是坐立難安。等到了十點多，身體困得要死，但康嫣不想去睡，現在幸好他過去四個多月養成了睡覺輕的習慣，一有動靜就會驚醒，所以才沒錯過段棋鋒。
段棋鋒察覺到襯衫的濕潤，被小孩淚水打濕的。他緊緊摟著小孩，沒忍住低頭不住親吻著小孩的發頂，嗓子乾澀，最後道：“對不起——”
“是我該說對不起的。”康嫣抬著腦袋紅紅的眼眶，淚水讓黑亮的瞳仁更清澈，認真說：“我說我愛你，但我從來沒有了解過你，不知道你曾經受過的傷，用那種方法去傷害你，我做的不好，你生我氣是應該的。”
越說越忍不住了，康嫣掉著眼淚，巴巴的說：“可、可是我好想你，我不想跟你分開了，我真的好難受。”
小孩哭的委屈，最後有些嚎啕大哭的模樣，像是過去藏著的委屈悲傷孤獨，終於找到了傾訴的人，全部發泄出來。
“我會努力長大，我會尊重你，我會學著體諒你，你彆不要我好不好……”
“我不想離開你。”
“我不要離開你。”
“段棋鋒，哪怕你不愛我都可以，當叔叔也可以，什麼都可以——”
“嫣嫣。”段棋鋒打斷小孩繼續的卑微話語，抬著小孩的下巴，望著小孩哭的皺巴巴的臉，不自覺的眼眶濕潤，聲音沙啞說：“我愛你。”
“嫣嫣，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