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此情此景, 楊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驚疑不定地說道:“這人是不是瘋了?要不咱們報警吧。”
楊乾氣得夠嗆,冷笑道:“報什麼警,就等著,我倒要看看這個騙子還能演成個什麼樣!”
看著遍地的狼藉,不斷撒潑打滾的於繼,以及驚慌地用木頭劍在半空中亂揮的高雅嬌, 他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
彆說楊乾,就連江灼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
他的原意本來也隻是想拿於繼當做誘餌,將楊辛寶或纏著他的鬼給引出來, 順便也小施懲戒, 結果沒想到饑餓的力量是無窮的,居然能意外造成這樣的效果。
江灼跟於繼認識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自己這位師兄如此的“活潑”, 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連忙將頭低下。
他手支在桌子上撐著額頭, 其他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就算是無意中朝著這個方向望過來, 也隻會覺得他是看不下去了。
江灼簡直是用了畢生的毅力, 忍了又忍,才若無其事地坐正了身體。
以他的性格尚且如此, 其他的觀眾更是快要被逗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受不了了, 不是莊嚴的招魂儀式嗎?怎麼這麼沙雕?】
【我現在連發彈幕都是哆哆嗦嗦的, 即將笑死。】
【你們看見那個楊老板的表情了嗎哈哈哈哈哈, 他到現在還以為於繼是裝的,滿臉都是“媽的戲精,媽的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戲精”這句話,我都不敢看他,笑的肚子疼。】
【我們小勺寶貝也在憋笑,他的肩膀在發抖2333333,能忍住真是辛苦了。】
【等一下等一下,姐妹們先彆忙著樂,你們看看,地上那個小木頭人是不是站起來了?】
已經抬起頭來的江灼也看見了這一幕。之前為了給楊辛寶招魂,於繼準備了一個雕刻著他生辰八字的木偶供在桌上,後來供桌被饑餓的小鬼們掀翻了,木偶也掉在地上,摔掉了半條胳膊,暫時沒有人理會。
而此時,小木偶的身體突然一動,腦袋哢哢轉了個圈,僵硬地看向某個方向。
江灼順著它的目光看去,隻見那裡有幾隻鬼正在拚命扯著於繼的衣服,還想把頭往他的懷裡紮,多蹭一點功德下來,於繼氣急敗壞地喊道:“滾!滾!”
因為江灼給於繼的功德本來就沾在他的身體表麵,所以這些餓鬼們也沒有給他造成實質性的身體傷害,隻是拚命地去舔去蹭,希望能從於繼的身上多沾一點功德下來,鬼體的表麵也都沾了火紅的顏色。
於繼被蹭的渾身發癢,又不明白它們為什麼要蹭自己,自然拚命反抗,雙手毫無章法地胡亂揮舞著,擋的住這邊,擋不住那邊。
江灼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身上紅色最少的魂魄,他顯然是新來的,也正在試圖拚命往裡麵擠,看外形像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
楊辛寶?
江灼臉色頓時一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楊老板也按捺不住了,眼看場麵越來越不像話,於繼身邊明明什麼都沒有,偏生抓耳撓腮,連喊帶叫,活像被人給侮辱了一樣,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大老爺們如此作態成什麼樣子,他看著都臉紅!
楊乾忍無可忍地叫起來:“來幾個人幫忙,快把他給我按住!”
高雅嬌連忙道:“不能按,你們聽我說,這裡真的有很多鬼啊!”
可惜就算她現在說的是真話,也沒有人信了,眼看周圍的人紛紛湧上來要將於繼控製住,高雅嬌情急之下,舉起桃木劍,衝著賴在他身上的幾隻小鬼迎頭砍了下去。
結果她的劍還沒有下去,就被人給架在了半空中。
兩根修長的手指平平捏住劍身,錯手用力,原本就單薄的桃木劍頓時從中間折斷,落在地麵上。
高雅嬌驚惶之下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江灼那張精致冷峭的臉。
江灼顧不上她。在將高雅嬌桃木劍捏斷的同時,他另一隻手也直接點出,正中於繼的額頭。
於繼身上那些不屬於他的功德瞬間消失,其他的餓鬼感受不到那種對自己的致命吸引力,紛紛退散,江灼手疾眼快地握住了楊辛寶的手腕,將他扯到自己身邊。
楊乾還有點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剛才是叫嚷著讓人上來幫忙,但江灼出來的太快,又是背對著眾人,楊乾也沒看清楚他的樣子,隻知道於繼被江灼戳了一下額頭,就消停下來。
這手段比剛才於繼那磨磨唧唧的樣子,不知道要乾脆利落了多少倍,楊乾正要過去看看對方到底是誰,便見江灼自己轉過身來,衝著靠在輪椅上的楊辛寶屈指一彈。
“咚”的一聲,一樣東西被他彈出來,砸在了楊辛寶的胸口上,又順著身體骨碌碌地滾落下來,掉在地上——是剛才招待客人果盤裡麵放著的一塊阿爾卑斯奶糖。
現場的人看不見魂體,但在直播間觀眾們的眼中,見到的卻是江灼彈出的那塊糖先是撞在了生魂楊辛寶的胸前,然後飛速向後,硬生生將他撞進了自己的肉身裡麵!
江灼的外形優雅俊秀,一出手卻是流暢有力,兩相對比之下,強烈的反差感造成了一種鮮活的魅力,直擊心頭。
楊乾見到了他的正臉,看的一愣,尚未來得及開口,楊辛寶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
“我靠。”他私下環顧,茫然而震驚地說道,“爸媽,你們這是乾什麼呢?”
於繼狼狽不堪,渾身得衣服都亂了,正由高雅嬌扶著從地上爬起來,就聽見了這麼一句,震驚之下猛地抬頭向楊辛寶看去。
自己剛才費那麼大的勁,一籌莫展,結果江灼不知道乾了什麼,他就這麼醒了?
醒了?!
楊母又哭又笑地撲倒了楊辛寶身上,用她激動的反應證明了於繼沒有猜錯。
且不說於繼和高雅嬌如何震驚羞愧,也不說楊母怎樣驚喜,在楊辛寶醒來的那一瞬間,江灼分明地看到,他的身後忽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一股黑氣,瞬間形成猛獸模樣,張牙舞爪,向著楊辛寶撲了上去!
江灼眼睛微微一眯,隨即看出來黑氣並不是作祟的本體,故而隻是警告性地輕輕咳嗽了一聲。
氣化的猛獸抬起頭來看見他,臉上露出畏懼神色,縮了縮脖子,蔫蔫地垂下腦袋,又原地化成了一股煙消失。
楊乾這才從剛剛見到兒子清醒的欣喜當中回過神來,看了看江灼,眼中掠過一抹複雜之色,走到他麵前,直接一鞠躬到底,語氣誠懇地說道:“謝謝江少救了我兒子的命,楊某人實在是……慚愧。”
之前將人家當成競爭對手,處心積慮地想挖牆腳,江灼長什麼樣子楊乾自然是知道的。眼見對方及時出現在這裡,他稍一轉念,立刻想到這位少爺肯定不是來逛園子散心,那麼隻有為了於繼和高雅嬌的事情特意前來這一種原因了。
想到江灼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他和於繼高雅嬌來往的事情,這次卻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不管對方的本意是什麼,楊乾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又是羞愧,又是尷尬。
而且他之前看見於繼和高雅嬌展示功夫的時候,還覺得這兩個人非常厲害,再加上聽說他們入門比江灼還早,便覺得玄學中最厲害的本事也就是這些了。
結果今天看見江灼隨隨便便一出手,那種揮灑自如,淩人氣勢,即使楊乾隻是個外行人,都能覺得高下立現,兩邊根本比都沒法比,這才讓他意識到想把玄學方麵當成突破口,跟江家搶市場的那個自己,是多麼的天真。
傳承了這麼多代不是沒有道理,外麵的風言風語也根本就沒法相信,有江灼在,江家敗不了。
楊乾一個做生意的尚且有這麼多的感慨,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
坐在旁邊的客人都是楊乾之前為了兒子請過的各種“大師”,這個世界玄學發達,從事這行的不少,但大多數都是生活所迫,像江家這樣代代傳承並不多。
一開始他們抱著對於繼和高雅嬌的好奇坐在這裡,等到看清楚了之後,還有種盛名之下其實難符的失望感,結果後來江灼一出來,又聽楊乾說出了他的身份,心情也不由得跟著複雜起來。
原來他就是江灼,這才是江家的本事!
一邊為了麵前的神奇場景而驚歎愕然,一邊又忍不住心生苦澀——果然人比人是要氣死人的。這位出身名門又天資卓越,同樣都是從事玄學行當,他們費十年二十年的力氣,卻恐怕連人家這樣小小的一出手都比不上。
更何況對方還這麼年輕,以後前途無量。
江灼沒注意楊乾的神色,倒是覺得楊家人有點古怪。
剛才他一直都在現場,看著楊父楊母的表現,應該是對楊辛寶這個兒子非常關心和在意的,可是那團黑氣化成的猛獸被他驅散之後,卻分彆沾染到了楊家在場的幾個人身上,黑氣輾轉流動,相互映照呼應,竟然隱隱連成了一張大網!
而網中心原本應該是獵物的位置,正是楊辛寶!
此時,楊辛寶的身體上便鬆鬆垮垮地纏繞著一道黑氣凝成的“線”,他的臉色也比剛剛醒來的時候顯得蒼白,等到黑氣一點點蔓延,纏夠九圈之後,他就會再度陷入昏迷,至於是生是死,那就看造化了。
楊乾還在那裡鞠躬道謝,江灼一抬手將他扶了起來,說道:“楊先生可先彆客氣,這事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