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練臉上的笑容著實是讓葉虔覺得有點心虛，口中的那句沒事聽起來也並不是那麼的“沒事”。
與此同時葉虔覺得這件事情真正的神奇之處在於葉虔在心虛的同時甚至根本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對不起明教練的事情會導致自己心虛。
一點思路都沒有。
訓練是明教練讓來參加的，邀請賽的門票是隊裡硬要給的，就連用的鍵盤鼠標都是他們隊員主動借的……可偏偏越是這樣，葉虔這裡就越是沒底。
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後麵縮了一下之後，葉虔整個人像隻被惡狼逼到牆角走投無路的兔子似的。
再加上明教練常年都會戴著一副無框的眼鏡，那鏡片一反光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睛，從而就更會產生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視覺效果。
《名偵探柯南》裡犯罪嫌疑人要現原形似的場麵和此時此刻的明教練如出一轍。
“真沒事……？”葉虔又問了一句。
“真沒事。”
明教練還在笑，邊笑邊又低頭看了眼手機，之後又抬頭看著葉虔。
葉虔想破頭也想不出自己和明教練的手機之間到底是能構建出什麼樣的聯係從而促使他露出了這麼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表情……
怕不是明教練的手機其實是自己的親哥。
那葉昭招誰惹誰了。
無奈之下，葉虔隻能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遊戲當中。
排除乾擾也是職業選手所必備的素質，葉虔當時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不過很顯然他這一點做的並沒有裴虹好。
遊戲贏了之後，裴虹一扭頭差點沒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明教練給嚇死。
一聲“我操”豪邁且有力地喊出口，就見裴虹單薄的身子像是螞蚱成精了似的一下躥到旁邊一屁股坐到了吃瓜群眾方浩漫的腿上。
方浩漫也給嚇了一跳，機靈一下子倒是回手把裴虹給接住了。
“嚇死我了！”沒等裴虹開口，方浩漫就先抗議上了，一隻手摟著裴虹的腰怕他摔下去，另一手憤怒地敲了兩下鍵盤的空格鍵，“要死啊你，我他媽差點把鍵盤帽兒扣下來。”
裴虹沒來得及理會方浩漫，抬頭一見原來是明教練直接忍不住笑出了聲，半天都停不下來，最後索性趴到了方浩漫的肩膀上。
“哎滾滾滾滾滾……”方浩漫抬了兩下大腿，“彆耍賤。”
被下了驅逐令的裴虹站起身，拽了拽褲子和衣服。
“怎麼不嚇死你呢。”明教練一臉無語。
“真沒見你過來，太投入了。”裴虹擺擺手。
“最後團戰開的太急，”本來明教練剛剛站在後麵就一直沒舍得說話，被裴虹一鬨險些忘了自己到底要說什麼，於是一邊在小本本上寫寫畫畫一邊問裴虹，“你憋尿呢你那麼急。”
“真憋尿剛才也讓你給嚇滋出來了。”裴虹重新坐回座位上，“因為算的是對麵AD和烏鴉的閃現快好了，到時候打野不好切後，而且當時他們AD拿完1000賞金的人頭之後沒回家。”
“你光看到人沒回家，怎麼沒看你們AD其實落了對麵一級。”明教練推了下眼鏡。
“那AD就是個棒槌……”
裴虹小聲嘟囔了一句。
“每次你都可有理了，”明教練也不多爭，把能記的東西都記下來之後就扭頭去看上中野，走之前還不忘指了一下裴虹：“一會兒說你。”
“再開一盤嗎？”裴虹扭過頭來問葉虔，這一次他的語調倒是比之前稍稍活潑了一些，大概也是漸漸察覺到葉虔不是那種會讓他碰一鼻子灰的性格。
裴虹這人特彆怕尷尬，所以在沒有摸透對方性格之前，他永遠都是一副小心翼翼試探的樣子。
“啊——好。”葉虔在回答裴虹的時候還特意抬起頭來看了教練一眼，在確定他並沒有話對自己講之後這才稍稍地安下些心來。
但剛才的那個笑容確實是讓葉虔覺得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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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是晚上十二點半結束的，而葉虔則是提前回去了一會兒，因為後二十分鐘是TSG內部的動員會，葉虔沒什麼聽的必要。
一個坐在觀眾席上的人沒什麼好動員的，非要動員的話最多也就是拜托葉虔加油的時候喊大點聲。
但是今年MSI是LPL主場，觀眾席上還真不缺葉虔這一嗓子。
坐在酒店的床上，葉虔後背倚靠著床頭，垂著眼看著手機。
其實在剛才訓練的中途他看到了柳旭後來又給他發過來的那一長串的消息，隻是當時那種情況，並沒有給葉虔仔細看的時間。
而現在總算有時間了葉虔卻也沒有往下看的欲望了。
準確地說，其實是沒必要。
柳旭……
葉虔揉了揉眼睛。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一直到現在，其實葉虔都還能夠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進隊和柳旭說話時那心跳加速的感覺，也記得自己那雙無處安放甚至顯得十分礙事的手。
那恐怕是葉虔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手長得如此的多餘。
一個職業選手覺得自己的手長得多餘，現在想起來，葉虔覺得自己當時也是離瘋不遠了。
其實如果非要問的話葉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柳旭。
葉虔從沒喜歡過任何人，在喜歡柳旭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同性戀。
所以如果這樣算起來，柳旭還得算是葉虔的初戀。
葉虔不願意想這些事情，但是每當四周一安靜下來這個腦子就不受自己的控製。
他重新把手機解鎖，翻開了自己的備忘錄。
從今年的一月份開始，幾乎每天葉虔都會在備忘錄上寫上一行字。
備忘錄 1月18日
想為柳旭成為一名出色的中單[心]
備忘錄 1月19日
想為柳旭成為一名出色的中單[心]
備忘錄 1月20日
想為柳旭成為一名出色的中單[心]
備忘錄 1月21日
葉虔你不可以這樣，不能總是想著柳旭明白嗎！你打職業是為了證明自己，和柳旭沒有關係！
柳旭隻是身外之物！你清醒一點！
備忘錄 1月22日
想為柳旭成為一名出色的中單[心]
葉虔覺得自己好像個弱智，又往下翻了番，其實後麵還是有所克製的。
其中最多一次是連著五天沒有寫備忘錄，因為當時是在準備著春季賽的開幕，隊裡每個人都忙的腳打後腦勺，葉虔也不例外。
說實話，雖然時隔這麼久，但是葉虔在看著這些字的時候卻還是覺得它們是泛著溫度的。
滾燙滾燙的溫度，狠狠地灼到葉虔的眼睛再順著視覺神經進入到大腦，一點一點刺激著葉虔的中樞神經。
也不知是因為這溫度葉虔早已無力承受還是燃出的細小的灰燼不慎迷了眼，兩行淚珠順著眼眶就流下來了，滴在葉虔穿的黑色襯衫上，慢慢暈開了一個不規則的形狀。
葉虔回過神，剛想伸手去床頭櫃上抽出紙巾來擦，卻聽到房門推開的聲音，緊接著沈遊竹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嘴裡哼著小曲兒，剛走了沒兩步就瞧見了坐在床上掉眼淚的葉虔。
葉虔也相當尷尬，趕緊往床上一趴伸長了手把紙巾抽出來擦了擦，順帶擤了把鼻涕。
“你……”沈遊竹一時間尷尬的臉手裡的門房卡都忘了放下了。
“我沒事……”葉虔剛才擤鼻涕力氣很大，給鼻子頭捏的有點紅，就見他低著頭對著沈遊竹擺擺手，“你彆看我。”
“真沒事？來你抬頭……”
“哎你煩不煩。”葉虔皺了下眉，覺得自己丟人就又把身子往旁邊挪了一下。
“嘖，”沈遊竹嘖了一聲，聽著葉虔和自己說話的語氣大概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於是也稍稍放鬆了一些，回身把房卡放在了酒店的梳妝台上，從下麵抽出來了一把椅子坐下。
“往床上一坐跟個守活寡的小怨婦似的，還不讓人問問。”
“你才守活寡。”
“你看你，”沈遊竹側坐著椅子，把胳膊肘抵在椅背上用手托著臉，眯縫了一下眼睛，“小怨婦這不是見著爺們兒了麼，也不見你笑一個。”
“笑不笑的你還能上哪兒去。”葉虔囔著鼻子哼了一聲，又開口想要反駁沈遊竹所說的他是自己“爺們兒”這句話，可是又有點懶的開口。
索性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