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茂舉著電話, 表情嚴肅的就像是正在聽一場事關人類生死存亡的科研成果報告會。
給明茂打電話來的周赫臣並不是一個喜歡故弄玄虛的人, 這一點明茂心裡最清楚, 但往往越是這個樣子, 明茂心中的那種不安感就越發的強烈。
強烈到攥著手機的那隻手都有點微微往外冒細汗了。
“胡一堯的病……可能有點麻煩。”
“什麼意思?”明茂從座位上站起身, 看到葉虔彭湃還有程耀飛他們都紛紛回過頭來看著自己, 趕緊擺了擺手讓他們繼續,不要管自己。
而後就把另一隻手中一直拿著的記事本和圓珠筆往座位上一丟,推開門出去了。
“不是說就是急性腸胃炎麼?怎麼又麻煩了,哪裡麻煩?最多不就是吃點藥輸個液麼?還能有什麼?後續治療?”
“哥,哥, 你等會兒, 你讓我說話行不行啊, ”周赫臣被明茂這一句一句問的頭都要炸了, 抬高音量打斷了一下, 然後又趕緊道:“胡老板做檢查的時候我就突然想起來他之前總是念叨腰疼,剛剛他來的路上坐車的時候還小聲念叨了幾句,我就心想來都來了……要不然就也一起去做個檢查拍個片子看看算了。”
“然後呢?”
明茂覺得這越聽越不對勁,眉頭也是越鎖越死, 眼看都緊的都快要舒展不開了。
“然後就做了個檢查……”周赫臣卡了一下。
“然後!”明茂站在走廊上急得直想跳腳,“你非得等我一句一句的才舒服嗎!?”
“然後發現胡一堯腰椎上……有腫瘤。”
“什麼?”
其實在周赫臣說出答案之前,明茂在心裡麵早就已經想過無數種結果了, 就連周赫臣半路出了事故給胡一堯造成了外傷這種扯淡情況都想到了, 卻萬萬沒有往這個倒黴方向思考分毫。
瞪圓了眼睛看著基地走廊的大白牆, 明茂真希望周赫臣下一句話就是“逗你玩的啦!我們馬上就到了……”
但是沒有, 周赫臣那邊似乎要比明茂這裡更加的安靜。
死一樣的安靜 。
“得需要做一次病理才能知道是良性還是惡性,”周赫臣大概是感覺到明茂不打算說話,於是繼續往下解釋著,“但不管是良心還是惡性最終都需要通過手術治療,否則長期壓迫神經很可能會導致癱瘓……”
“如果是惡性會怎麼樣……”
“如果……”麵對明茂的質問,周赫臣的話語要比把所剩不多的牙膏給擠出來還難。
但明茂知道周赫臣欲言又止的東西是什麼,隻見他強忍著自己那想要顫抖的聲音,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稍稍給自己幾秒鐘的緩衝時間之後才開口低聲問周赫臣:“通知胡一堯的家長了麼?”
“沒……”周赫臣搖搖頭,“胡一堯說還是先做病理,出了結果之後然後再說其他的事。”
“胡一堯已經知道了?”
“大夫本來想和我單獨說的,被胡一堯給攔下了……他可能早就有感覺了。”周赫臣回道。
明茂現在覺得自己頭昏腦漲,明明這人出門之前還好好的,檢查來檢查去的怎麼還能檢查出個腫瘤出來?
雖然胡一堯之前的確是總念叨腰疼,據說有時候睡覺腰下麵還得墊一個小枕頭,但是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因為職業的關係,長期久坐落下的毛病,誰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對於明茂來講,說不心裡麵一點都不自責是假的。
“病理要排隊……最起碼得明天了。”周赫臣歎了口氣,“我先帶一堯回去,明天再來一趟。”
“好。”
“先彆和隊裡麵的人說,”周赫臣囑咐了明茂一句。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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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胡一堯訓練缺席,但是隊裡麵的幾個人的訓練狀態居然意外的不錯,打法和配合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生疏與僵硬。
但是現在,這一點已經完全不能成為明茂覺得開心和快樂的理由。
推門走進訓練室,明茂甚至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更為沉重了。
在明茂出去打電話的過程中,葉虔,裴虹,彭湃三個人已經結束了他們的那局遊戲。
一見明茂回來,臉色又不太好,彭湃趕緊搶先開口問了一句:“怎麼了教練?”
“沒事兒,”明茂擺擺手,“忙你們的。”
“連打四局了,休息會兒,”彭湃說,“教練你現在看著一點都不像沒事的。”
明茂也知道自己現在臉色看起來一定像是吃了屎。
的確,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打擊確實有點兒大,不光是因為TSG在夏季賽無法以完全體的形態麵對觀眾和粉絲,最重要的一點……他根本無法接受一個明明昨天還在活蹦亂跳的人,今天就說他身體裡長了個不該長的東西。
而且這東西心情一不好,說不定還會危及生命。
這幾年以來明茂肩上的擔子一直都重,心理承受能力也逐漸地被鍛煉了上來。
但是現在回過頭來再看。
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兒。
脆弱的就跟那個剛捏好了沒乾透的小泥人似的。
“是比賽的事情?”裴虹從放礦泉水的箱子裡拎了瓶新的,擰開之後把自己椅子挪到了明茂旁邊坐著,“賽方又給隊裡出難題了?”
“沒有。”明茂摘下眼鏡來掐了掐鼻梁,“和比賽沒關係。”
“……”
既然是和比賽沒關係,那他們幾個人再問就顯得有些多管閒事了,然而正當裴虹灰心喪氣地要把椅子重新挪回去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葉虔忽然開口了:“是不是……胡一堯的事?”
明茂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