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熱鬨可就大了。
一定要說,那就是分成四部分。
最高位的必然是聖人,證據來的太快太多,讓他腦子還沒徹底轉過來,但看謝沛準備得如此妥當就知道此事板上釘釘。
若在假和尚案之前,聖人還會多想幾句,但那件案子不大,卻讓他心裡有些準備。
其實手底下的人貪墨點錢財,隻要不是很過分,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水至清則無魚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可沒想到能做到那麼過分。
雖說那案子已了,但到底在心裡有了心結,否則這次也不會如此寵信摩伽陀國來的僧人,更有那個雲遊僧,或者說苦行僧更為合適。
他們二人倒沒什麼過午不食的戒律,但對飯食卻格外不同,每日隻用些清粥小菜,若送來極其精巧美味的素齋,也隻是溫和勸聖人多用,自己倒是不嘗的。
說此物雖未耗費肉腥,卻帶了勞苦宮人的血汗,若吃這些極儘精巧的食物,那跟吃肉又有什麼區彆。
普通人為美味大快朵頤沒問題,可他們是修行之人,萬不可如此。
單這一件事,就讓聖人跟著吃了幾次清粥,裡麵甚至連糖都不放,隻是簡單一餐。
苦行僧倒是勸,聖人雜事煩擾,不用像他們一般,就算同桌吃飯,聖人用葷腥,他們用清粥,這也是可行的。
又勸聖人健體養生,吃百粒丹藥,不如日行一裡。
反正意思是你老吃那種丹藥有什麼用,還不如天天走走,正常吃飯,逛逛園子。
勸人鍛煉這種事,基本都不會有錯。
還是那句話,這些東西要是在假和尚案件之前,他肯定不信,但當皇上的,心裡必然疑慮,隻有存在一個症結,就會多加猜疑。
這也是天悲殿眾人不安的原因。
他們也想通過佛誕節的盛大,讓聖人重新相信他們,畢竟這佛誕節都是為了聖人求祝福,這樣既能讓其他人知道,他們天悲殿依舊如初,又能讓聖人感受到他們的誠意。
可誰想到殺出一個謝沛。
還有暗中的蘇菀。
聖人既然對這事信了五分,後麵的事情也好辦,無非是讓天悲殿的人過來回話,他要審一審。
但謝沛根本不給他審的機會,直接破開天悲殿門,把人捆過來。
禦林軍能這麼做,一則天悲殿之前行事太過猖狂,目中無人,朝中早有厭棄,二是謝沛完全可以背鍋,他們也不怕。
所以這事鬨得大張旗鼓,讓聖人裡子麵子全無,這會隻能坐在最高位上臉紅脖子粗,喝了幾口茶才緩過來。
心裡既恨天悲殿眾人,也恨謝沛。
這是第一部分,也是最上麵這位。
第二部分則是看戲的六位大學士,還有六部尚書,就連忙到頭角倒懸的禮部尚書都過來了。
更有凡事都在的禦史台跟翰林幾人。
他們並不開口,也不相幫哪一方,但要說厭棄天悲殿這群人,他們的厭惡可不比禦林軍們少。
此刻看到幾方相鬥,都是高高掛起,還有些人想看看三殿下這次又會如何處置。
幾次下來,誰還不知道這位不好惹。
但他出去不過一個月,怎麼能弄來這麼多東西。
讓這些官員們震驚的還有另一回事,那就是從天悲殿捉出來的人當中,還有二皇子。
現在已經是夜裡,二皇子還在天悲殿內?
不過是個佛誕節,真有那麼多事要商議?
讀著儒家學說的眾人已然對他不喜。
所以二皇子跟天悲殿的人,今日是這一部分。
二皇子雖然沒被捆著,但推推搡搡過來,顯然沒了平時的體麵,此刻大聲道:“謝沛!你這是要做什麼?!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父皇!”
誰料謝沛冷眼看過去,嗤笑道:“正是有,才要清除奸佞,還世道清白。”
要說這話,但看起來是好話,可謝沛這麼說,隻有諷刺的意思。
但也讓二皇子啞口無言,根本辯白不了。
至於天悲殿那幾個黑發法師們則被按著用堿水洗長須。
說起來也算好笑,這幾個法師剛到皇宮前幾個月,聖人甚至讓他們蓄發,好看看長出來的頭發是不是黑色的。
有這黑膏在手,隻要日日仔細塗抹,看起來自然是黑的。
而且怎麼洗都不會掉色。
蘇菀看來,肯定是什麼植物顏料,不過這東西確定無毒,用於給普通人染發,其實是不錯的選擇。
誰能想到被他們拿過來故弄玄虛。
不過想到古代五六十的人眉毛胡須都是烏黑發亮的顏色,確實看起來有些不同。
古人都愛奇人異事,也不怪聖人會相信。
至於用堿水洗,那還用講,那可是堿水,若用堿厲害一些,什麼汙漬去不掉。
所以現在法師們都在被按著洗胡子,沒胡子的就洗眉毛,手段是粗魯了些,可有用啊。
禮部小郎君口中第四部分人,則隻有一個,那便是謝沛。
謝沛一人,就跟在場所有人爭力,偏偏不落下風,其他三方裡麵,除了看戲的那邊,剩下的兩方都被他氣得要吐血。
已經有和尚咒罵起來,但他似什麼都聽不到,還悠哉悠哉地看著趕來看戲的大皇子跟救兒子的楚婕妤,更有知道楚婕妤去了,同樣匆匆過去的薑貴妃。
隻能說勤政殿外熱鬨得很,估計聖人被奸佞蒙蔽的事不到明天,就會傳遍整個京都。
蘇菀聽著,卻想到這個畫麵。
聖人高高在上,被眾人簇擁,大臣們抱團,大皇子二皇子都有他們母親護著,甚至天悲殿的人也是抱團的。
唯獨謝沛自己一人在前。
從這個角度說他是小可憐,也沒錯。
蘇菀立刻搖頭,這種逮著彆人錯處立刻大殺四方,宮裡不知有多少他的眼神的人,還小可憐?
自己腦子出問題了吧。
第一印象要不得。
接下來的事禮部小郎君也不知道,反正事情還在審,她們不要出門就行,至於另一邊的和尚們已經被禦林軍團團圍住,顯然不讓他們生事。
蘇菀他們這邊則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隻要不亂跑就行。
說起來整個後宮都已經戒嚴。
就在此時,更讓人震驚的事出現了。
在戒嚴同時,天悲殿也在清點剩下的和尚,要知道帶上那些法師們,一共是一百零八人,但這會怎麼清點都是一百零七。
最後一人卻也怎麼都找不到。
本以為這就讓人生氣的,本以為這和尚看情況不對跑了。
可卻被戒嚴的侍衛們發現,還是在聖人一個後妃宮裡發現的。
這後妃位份乃是美人,也就是宮中非常低微的位份,若說名字,聖人也要緩緩神才能想起。
那和尚竟然在她殿裡?還是同屋?
蘇菀吃瓜的眼睛掙得溜圓,李蓉蓉等人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至於聖人?
聖人險些被氣暈過去!
把天悲殿安排在他的乾清宮旁邊,是方便他去談論佛法,不是方便這些和尚私通後宮!
這下,彆說有謝沛那些鐵證如山的證據,單憑此事就夠聖人震怒。
隻是冷靜下來後想到,他好像更丟人了?
這氣的他手掌發抖,可又毫無辦法,他老了,許多事情已經不能細細計算,他年輕時候的籌謀似乎都沒了。
那幾個洗掉黑膏的法師們也辯無可辯,這被抓到私通後宮的和尚,基本上是最後一根稻草。
不管他們方才怎麼舌綻蓮花都沒用。
可事情若到此處,又何必鬨這麼大陣仗。
楚婕妤見和尚們罪責要定,立刻向聖人求情,力圖給二皇子脫身。
可大皇子跟薑貴妃都在了,都不用謝沛說,那邊自然唇槍舌戰,謝沛竟然官員們一起看戲,就差拿杯茶一起喝了。
謝沛還真想到此處,隨口吩咐:“時間也晚了,送些果子茶來,我等也好提提神。”
這個我等,自然是他跟大學士,六部等人。
聖人嘴角動了幾動,又被拿了楚婕妤錯處的薑貴妃,還有苦苦哀求辯解,說二皇子隻是被蒙蔽,以為佛誕節就是給聖人祈福雲雲,根本不管他的事。
眼看薑貴妃就要占上風,毫無體麵的二皇子立刻道:“若說跟天悲殿勾結,明明是大皇兄勾結的!更是暗通曲款,誰知道私下裡密謀了什麼!”
楚婕妤眼睛一亮。
對啊,那梵語金珠,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謝沛看的都快困了,他們終於想到這件事。
圍觀的官員們也是精神一振,不過想想也是,先前天悲殿那麼受寵,皇子們接近也正常。
不過看看謝沛。
這位肯定沒接近,先不說他一去益州就是一個多月,又是他揭發的罪證,他是清清白白,毫無瓜葛,甚至恨他入骨的聖人,貴妃,都不能拖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