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誠意的禮物,要麼是錢到位了,要麼是心意到位了,前者他真沒有,隻能從後者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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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歐瑞他們突然發現:沈祺然這個萬年三好生居然也開始摸魚了,遇到老師講課沒意思,他就會掏出個小本子寫寫劃劃,下課後往琴房跑的次數也比平時頻繁了很多。
“你是在創作新曲嗎?”夏舒允問他。
這陣子夏舒允進步很大,畢業表演用的三首新曲都敲定了,但可能是習慣使然,他還是經常來約沈祺然去琴房,沈祺然也樂意和他討論創作方麵的事情,基本沒有拒絕過。現在兩人就在琴房裡。
“是啊。”沈祺然一邊琢磨著旋律,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著靈感。
夏舒允沉默了一會兒,又問。
“是寫給你老公的嗎?”
“嗯……嗯??”
沈祺然終於抬起了頭,他的確是想寫首歌給邵行,畢竟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誠意且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的禮物了,但自己表現得很明顯嗎?夏舒允居然都看出來了?
等等。
不對啊,夏舒允怎麼知道他有老公的事?難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見沈祺然驚愕地看著自己,夏舒允勉強笑了一下。
“我是聽奧文說的,他說你已經結婚了。”他頓了頓,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繃緊,“是真的嗎?”
沈祺然感覺對方不像是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樣子,自然也沒必要隱瞞已婚了,大大方方承認道。
“對。”
雖然已不抱希望,可聽到沈祺然親口承認,夏舒允的心還是如墜穀底般失落,他怔怔地看著對方筆尖下的曲譜,喃喃道。
“所以這首曲子……是情歌嗎?”
“啊,不是的。”沈祺然連忙道,“就是首普通的……唔,治愈係歌曲?”
其實他本來是想寫首戰歌的,畢竟邵行是軍人嘛,風格還那麼硬漢,但後來想想邵行好像對《小夜曲》也很喜歡,沈祺然就決定還是寫自己擅長的曲風,不過會比《小夜曲》更歡快一點,大概可以歸類為充滿朝氣的治愈型曲子。
夏舒允怔了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情歌太俗了,像你這麼厲害的人,當然會寫點不一樣的。”他多看了沈祺然幾眼,忍不住道,“雖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也彆太勞累身體,我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呀,是嗎?”沈祺然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嘿嘿笑了幾聲,“因為靈感來了擋不住嘛,我這幾天就稍微熬了熬夜,等曲子成型後就好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沈祺然就去隔壁琴房練琴了。夏舒允繼續練習自己的畢業表演曲目,可能是心緒煩亂的緣故,今天的他一直不在狀態,拉出的小提琴音凝澀幽咽,簡直難以入耳,最後他隻得停止了演奏,收起了小提琴。
既然無心彈奏,那就聽聽彆人的演奏吧。
如是想著,夏舒允便離開了琴房,想去沈祺然那邊看看。他很喜歡聽沈祺然彈鋼琴,哪怕是非精神力的曲子,對方也能演繹得生動美妙,富有靈氣,對聽眾而言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享受。
然而推開琴房的門後,屋內並沒有傳來鋼琴聲,夏舒允的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發現沈祺然並未坐在鋼琴前,而趴在窗邊的座位上。他麵前攤放著那本記錄創作靈感的小本子,應該是在琢磨新旋律時,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忍打擾他的小憩,夏舒允輕手輕腳走到桌子對麵,坐了下來。
正是傍晚時分,橘色的夕輝照射進來,給一切染上了溫暖的光暈。那人睡顏靜謐,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像是安靜的蝶翼,脆弱而柔美。窗戶開著一道小縫,微風輕輕拂動起對方的額發,柔軟得讓人忍不住想去揉一揉。
夏舒允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仿佛在凝望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夢。擔心對方吹風著涼,他起身關窗,結果不慎碰到了桌上的筆記本。
本子滑落到地上,發出“啪”的聲響,夏舒允嚇了一跳,看沈祺然並未被驚醒,他才鬆了口氣,連忙俯身去撿。
他的目光無意間掠過翻開的紙頁內容,伸出的手突然一滯。
那頁內容也是一首曲子的草稿,從書頁範圍來看,應該是沈祺然較早之前的創作。雖然草稿的筆跡比較潦草,很多地方還有大段劃去的內容,但旋律的主體節奏卻是夏舒允再熟悉不過的——
是《小夜曲》的草稿。
窗外傳來校園裡學生們笑鬨的聲音,屋裡靜得落針可聞,夏舒允愣愣地盯著那頁內容,良久,他才僵硬地伸出手,將筆記本撿起來。
他仔細去查看那頁前後的草稿,越看越難以置信。創作思路是很難模仿的,如果不具備純旋律的創作思維,哪怕聽過最終的成品,也很難模仿出創作這首曲子的思路。等夏舒允看完了這份手稿,心中隱約成型的猜測,已變得越來越無可置疑。
難道……沈祺然就是“R先生”本人?
R先生很神秘,網絡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真實資料,他甚至沒有參加慈善慶典的頒獎典禮,身份成謎。也因為他太過神秘,星網上對他身份的討論從未停止過。從目前搜集到的一些線索來看,大家公認的準確信息隻有兩點:一,他的身份是一名學院在讀生;二,他居住在王都。
而沈祺然,恰恰就符合這兩點。
夏舒允不由得想起,自己每次提及R先生時,沈祺然的表情都很微妙,甚至會巧妙地避開這個話題。這段時間的接觸,夏舒允看得出,沈祺然在非精神力樂曲的創作上很有見地,水平甚至遠遠高過自己,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去關注同為非精神力樂曲的創作者R先生呢?
——除非,他就是R先生本人。
因為是本人,才沒什麼可談的;也因為是本人,才會不好意思和彆人談論自己。
夏舒允慢慢抬頭,他看著對麵的人,心中的複雜難以言說。
已經不需要質疑了,沈祺然就是R先生。他真的沒有想到,在自己遭受學院霸淩的灰暗日子裡,向自己伸出友善之手的人,和曾經將自己從絕望痛苦的泥淖中拯救出來的,居然會是同一個人。
而這個人,此時就在自己眼前,觸手可及。
他靜靜地望著仍在熟睡的人,原本波動起伏的心緒,突然就平靜下來。周圍突然變得很靜,窗外的喧嘩,門外的琴音,走廊裡的人聲,全數不見。
唯一能聽到的,是胸膛裡越來越清晰的,不斷加速的心跳聲。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快要觸碰到那人的臉頰時,一股強橫的力量突然製住了他的手腕,與此同時,耳畔響起了一個冰冷的男人聲音。
“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