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則在猜測永安王這一宴的意圖為何,去還是不去,後續又會對朝堂局勢有何影響。
不過一場宴席,便攪動了上京的風雲。
*
太乾宮。
李蹤麵帶怒意,似風雨欲來。
孿生兄弟一左一右跪在他身側,小心翼翼地給他捏腿。
沉默良久,李蹤才壓著怒意道:“宴請朝臣,他到底要做什麼?是要造反麼?”
“永安王中毒病重,大婚時操辦一切從簡,如今病好了要補辦酒宴,廣邀賓客,合情合理。”韓蟬道:“陛下又何必在意此事,他此舉不過是蓄意在激怒你。”
“朕不在意,難不成還要給他賜下賞賜不成?”李蹤咬牙切齒道:“誰知道他是不是借著這個機會結交朝臣,意圖不軌?!”
“永安王從前不與朝臣結交,如今就是有意交好,也尚需時日。況且陛下才是正統,他若是不想擔這個亂臣賊子的罵名,就不會輕易動手。不過一次酒宴,陛下實在不必在意。”韓蟬垂眸,掩下了眼中不耐。
一次酒宴罷了,李蹤便如此心浮氣躁,如此心性,拿什麼與李鳳歧爭?
想起李鳳歧,他神色越發冷峻。李鳳歧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不過是要逼李蹤動手罷了。
隻要李蹤動了手,那一個迫害功臣不仁不義的罵名便少不了,屆時不論李鳳歧如何做,都占據了大義。
反,是被逼無奈;不反,是赤膽忠心為國為民。
然而李蹤卻連這點伎倆都看不明白,急吼吼就要把脖子往圈套裡伸。
他對李蹤越是失望,對李鳳歧便越是欣賞。但欣賞之餘,又有幾分恨其不爭的憤怒和怨懟。
以李鳳歧之能力,他們二人聯手,何愁大事不成?
韓蟬低頭抿了一口茶水,卻聽李蹤接連喚了他幾聲,他回過神來,麵上瞧不出半分情緒:“嗯?”
李蹤喚了他好幾聲,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神情頓了頓,複又笑起來:“無事,朕是說老師說得對,朕這就召永安王及王妃入宮,將大婚的賞賜補上。”
他的神色有些怪異,韓蟬皺了皺眉,隨即又覺得沒必要如此費心,他愛折騰就讓他折騰去,橫豎自己也不是要保這江山,便淡淡頷首:“陛下英明。”
李蹤瞧著他,笑容愈大,轉身吩咐崔僖道:“去傳永安王及王妃入宮受賞。”
崔僖領命退下,韓蟬亦隨之起身:“陛下既然有了決斷,臣就先退下了。”
“老師慢走。”李蹤笑著看他走出太乾宮,背影淡得如一縷青煙。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轉為麵無表情。
在原地站了數息,他忽然疾走幾步,彎腰去瞧跪著的阮氏兄弟,蒼白瘦削的手指撫過兩人的臉龐,輕聲道:“朕看起來很傻嗎?”
兄弟兩人連忙搖頭,哥哥阮柳大著膽子道:“陛下是人中龍鳳,怎麼會傻呢?要說傻,也是我們兄弟二人傻。”
“可他們一個個都把我當傻子糊弄……”李蹤扯了扯嘴角,想起韓蟬臉上敷衍的笑,抬手捂住了臉。
韓蟬是他的開蒙恩師,三歲起便教導他,那時他還隻是個不受父皇母後重視的皇子,唯有韓蟬這個老師願意關心他,教導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希望他長成一個廢人。
他與韓蟬相處了十七年,是從前的李鳳歧都及不上的情分。
因為太過熟悉,所以韓蟬的一絲不耐敷衍,他都能察覺。
李蹤仰麵倒在羅漢床上,緩緩笑出聲來。
在父皇母後心裡,他永遠及不上大哥,為了給大哥鋪路,寧願舍棄他;在李鳳歧心裡,他及不上他的理想,當年他哭著求他彆把自己丟下,他卻還是義無反顧去了北疆。
如今,就連老師也是如此。
他出神的時候心裡想著什麼呢?是覺得他不如李鳳歧嗎?
李蹤笑得越來越大聲,他一把將阮柳拉過來壓在身下,咬著他的耳朵陰森森道:“朕不會讓你如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