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慣會顛倒黑白倒打一耙。
大約是今晚的震撼太大,葉雲亭臉上的表情可謂豐富。李鳳歧掃過,便知他心裡定然在罵自己,他忍著痛笑了一聲:“大公子勞駕再給我遞一把乾淨的小刀來。”說完便自己轉動輪椅,回到書案邊,將沒處理的那隻腿抬起來擱在了矮凳上。
葉雲亭拿了乾淨布帛與小刀過來,就見他腿上凸起的筋脈越發可怖,鼓脹得仿佛下一刻變會爆裂開。
他將小刀在燭火上烤過,又將布帛卷起遞到他嘴邊。
李鳳歧接過刀,卻沒接布帛,他看葉雲亭一眼,啞聲道:“有大公子在,便不需這東西了。你與我說說話。”
話罷,手起刀落。
葉雲亭心驚肉跳,彆開眼不敢看。又實在擔憂,問道:“當真不用找大夫?”
“將裡頭的毒血放出來就好了,大夫的刀法未必有我好。”李鳳歧輕吸一口氣,眼睛凝著傷口,手上穩穩當當,語氣卻不怎麼正經:“大公子信不過我?”
“……”
葉雲亭心想,就你這樣的野路子,換誰來看敢信?
他不答話,李鳳歧卻不放過他,將筋脈中的淤血放出後,他額頭上布滿細密汗珠。他喘了口氣,又開始折騰葉雲亭:“大公子可否給我擦擦汗?”
“……”明知他用心不純,葉雲亭卻隻能抿唇拿了布帛,動作輕柔地給他將額頭的汗珠蘸乾。
李鳳歧仰臉等他擦完,又去給傷口上藥包紮,一張嘴卻也沒有歇著:“大公子不必太心疼,戰場上受的傷,比這嚴重的多了去了。”
“……”
葉雲亭實在受不住他自說自話,板著臉反駁他:“我沒有心疼。”
“哦。”李鳳歧抬眸,眸中點點笑意:“口是心非。”
葉雲亭:“……”
他發現了,捅破了窗戶紙後,李鳳歧就沒有臉皮這個東西了。
從前怎麼不知道永安王竟如此沒臉沒皮?
李鳳歧沉眸處理好腿傷,將沾了血的布帛與刀扔進銅盆裡,又淨了手,方才籲出一口長氣。他餘光瞥見葉雲亭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的腿,待抬眸去看時,又見葉雲亭將眼睛挪到了彆的地方去。
耳尖與脖頸上還有未褪的緋色。
他撚了撚手指,回憶了一下那細滑的手感,整個人往椅背裡一靠,語氣虛弱道:“我有些乏力,還得勞煩大公子送我回去。這裡五更會處理。”
葉雲亭滿眼懷疑地打量他,但又實在看不透他是真乏力還是裝得,最後看在他確實剛剛毒發的份上,還是將人推了出去。
外頭五更已經候著,擦身而過時,還和李鳳歧對了個眼神。
十分驕傲。
看看,他做得果然沒錯,這不就夫夫雙雙把屋回了嗎?!
他自去書房收拾裡麵的東西。
而李鳳歧則和葉雲亭回了房裡。
葉雲亭將他推到床邊,等著他自己上榻。李鳳歧雖然雙.腿不便,但臂力過人,平日裡都是他自己撐著邊緣便能上榻。但今日他卻坐著不動,一臉的“我好虛弱我動不了”。
分明等著葉雲亭去抱他。
葉雲亭很不想動,剛才那個吻的感覺還未散去,叫他渾身都不自在。
兩人僵持著,李鳳歧躺在輪椅裡,不僅不動,還時不時發出難受的哼聲,
最終葉雲亭到底敵不過他,心軟將他抱起來放在了榻上。
李鳳歧笑吟吟看他,說“又勞煩大公子了”。
葉雲亭忍不住氣惱:“王爺這時候又不怕不高大不偉岸了?”他這是拿李鳳歧之前的話刺他。
“那是自然。”李鳳歧一臉理直氣壯:“叫自己的王妃抱一抱,與不高大偉岸有什麼乾係?這隻能說明感情好。”
葉雲亭:……
簡直無賴至極!
但他偏偏還拿無賴沒辦法,他瞪了李鳳歧半晌,脫了外袍鞋襪爬到裡側背對他躺下,睡了。
李鳳歧也翻了個身,盯著他的後腦勺:“我今日的話都發至肺腑,大公子好好考慮,不必急著給我答案,我有耐心等。”
葉雲亭呼吸一頓,默了片刻,將臉埋在被子裡,悶聲道:“我會考慮。”
李鳳歧便在他身後無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