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亭不過是命好,恰好被選中送入王府衝喜,就能輕易討了永安王的歡心,他不信以他的能力與價值,永安王會毫不心動。他也是男人,最清楚男人的劣根性不過。既然永安王喜歡男人,那人可以是葉雲亭,自然也可以……是他。
他看著青衣白氅站在梅林中的葉雲亭,撣了撣衣袖。永安王既喜歡這一款,他便做到極致,他一日兩日不動心,總有動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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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討厭的人打攪,兩人賞景遊玩十分儘興。
在寺裡逛了半日,又與老王妃一同用過齋飯,到了下午時分,兩人方才去尋了出雲寺主持,詢問是否見過形容肖似老和尚的僧人。
主持回憶了一番,方才搖了搖頭:“王爺所說之人的容貌太普通,老衲見過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更彆說還有許多記不清樣貌的。就更無從辨認了。”出雲寺香火鼎盛,不隻是香客眾多,各地來掛單的僧人也多。
對此結果兩人也早有所料,倒是沒太失望。葉雲亭又仔細回想了一番,道:“若是大師有緣再見到與我描述肖似之人,有勞派人來王府知會一聲。”
主持痛快應下,兩人這才同老王妃一起離開了出雲寺。
來時是上午,回去時已是天色昏暗的傍晚。天上又飄起了洋洋灑灑的雪花,一陣陣的寒風將雪花吹得四散飄飛。
王府的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走在官道上,葉雲亭與李鳳歧乘一輛馬車,本卷起馬車簾子在賞雪,不料又碰上葉泊如。
葉泊如騎著一批黑色駿馬,頭上身上落了雪花。麵上確實全是驚喜:“我在後頭遠遠瞧著就說像是王府的馬車,追上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是王爺與大哥。今日也太巧了些。”
“是啊,真巧。”葉雲亭不冷不淡接了一句,良好修養叫他沒有立即將簾子放下來。但大約是他心裡已經對葉泊如存了芥蒂,此時聽他的話,總覺得哪哪兒都不不對勁。尤其是他那一句“王爺與大哥”。
葉雲亭暗暗皺眉,之前葉泊如也總是這麼叫,次次都是李鳳歧在前……原本他還覺得葉泊如勾.引李鳳歧有些匪夷所思,但現在……他看向葉泊如的眼神帶上了審視。
雖然心裡知道李鳳歧必定不會看上這樣的,但心上人被覬覦,還是叫他產生了一種被冒犯的不悅感。
他看向葉泊如的眼神漸漸淩厲起來。
葉泊如自然察覺了他神色間的變化,卻並未當回事。早在沒回國公府之前,他就將國公府裡每個人性子都摸透了,尤其是他這個曾幾次出現在父親嘴裡的大哥,他關注最多。他這個大哥的性子,說得好聽些是叫溫和有禮,說難聽些,便是懦弱無能。
即便是有了永安王撐腰,也無法叫人另眼相看。
他笑吟吟地看回去,麵上卻故意帶了兩分可憐,似弟弟像兄長撒嬌一般:“我是獨自騎馬來的,沒想到這天說變就變。”說著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大哥可能載我一程?”
他口中叫得是“大哥”,眼睛看得是李鳳歧。顯然是覺得李鳳歧才是能做主的那個。
葉雲亭自然沒錯過他的眼神官司,他暗中掐了李鳳歧一把,笑看著葉泊如,麵不改色地睜眼說起瞎話:“馬車狹小,實在坐不下三個人。”他一臉為難:“二弟還是趁著雪不大,儘快策馬回城吧,”
李鳳歧被他掐得一個激靈,堪堪維持住了麵無表情的模樣,忍著痛附和道:“沒錯,車裡坐不下了。”
葉泊如笑容微滯,目光掃過寬敞的馬車車廂,內心懊惱。
他這大哥也就這點膽量了,竟然連讓他上車都不敢。他也沒說假話,這天忽然下起雪來,白天尚不覺得,傍晚卻愈發冷了,他坐在馬上,寒風卷著冰雪一陣陣往衣裳裡灌,隻覺得如墜冰窟,拽著韁繩的手指都凍得發青。
這王府馬車這麼大,怎麼就坐不下第三人?分明是葉雲亭不敢!
葉泊如一邊凍得微微顫抖,一邊忍不住得意,葉雲亭分明已經察覺他的目的,如今,他怕了。
他目光轉向李鳳歧,雖然沒說話,目光卻仿佛在求助。
腰上又被掐了一把,李鳳歧疼得五官猙獰,忽然抬手扯下了馬車簾子:“外麵風這麼大,王妃就彆賞雪了,小心染了風寒。”
說完抬手使勁揉了揉被掐的地方,滿臉委屈。
葉泊如作妖,憑什麼他要被掐???
這不公平。
他抬手將被風時不時吹起的車簾子仔仔細細地綁好,確定一點風都透不進來,也瞧不見葉泊如那張倒胃口的臉後,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今日他才知道王妃掐人這麼疼,實在是不想再被掐了。
葉雲亭輕哼了一聲,心裡則琢磨怎麼叫葉泊如彆再來他麵前晃悠。
馬車內兩人的情形葉泊如不得而知,他瞪著被拉的嚴嚴實實的車簾,臉色青了白,白了青。一半是冷的,一半卻是氣的。
他凝眉瞪著緊閉的車簾半晌,不信李鳳歧當真對他置之不理,咬咬牙,沒有策馬先走,而是當真亦步亦趨跟在了馬車旁邊。
馬蹄的噠噠聲不小,他就不信,他們能聽而不聞。
葉雲亭揣著暖爐,喝著熱茶,對外頭噠噠的馬蹄聲仿若未覺。李鳳歧生怕再被遷怒,隻搜腸刮肚地給他講些北疆趣事逗他開心,也置之不理。
外頭的風雪愈大,兩輛馬車走了小半個時辰方才進了城,此時天色已經黑透了。
葉雲亭這時才又掀起車簾,瞧見外麵發間凝了冰雪,臉色青白的葉泊如時,一臉驚訝:“二弟怎麼還沒回府?”他皺了皺眉,語氣唏噓:“這麼冷的天,怕是要凍壞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將抱著的暖爐又往懷裡揣了揣。
又冷又氣的葉泊如:“……”
他狠狠咬著牙,凝了葉雲亭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麼,策馬往國公府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