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朕見到你時,你瞧著跟個瘦猴似的,你知道當時朕為什麼點了你伺候麼?”
“臣不知。”
李蹤似是笑了一聲,歎道,“因為你跟朕很像。”
一樣的備受欺辱,卻心有不甘。
所以他點了崔僖做他的貼身內侍,後來他被立了太子。做了皇帝。而崔僖也成了掌管內侍省與神策軍的常侍。
“陛下說笑了。”崔僖躬下身子,把自己放得極低:“臣是微末螢火,怎敢與日月相提並論。”
“不過你有一點比朕強得多。”李蹤對他的話恍然未聞,繼續道:“你這人待誰都無情,無情,便也就沒了弱點。”他似羨慕一般說:“這樣很好。”
崔僖抬眸,發現他並未看自己,倒像是隨口感慨。
又或許是由他,聯想到了自己。
他躬著身,沒有接話。
李蹤在書房中靜靜站著,似出了一會兒神,便轉身往外走,意興闌珊地說:“回吧。”
走了幾步,又似嫌崔僖跟著礙眼,自己拿過傘離開,讓崔僖留在了原地。
崔僖恭敬地等著人走遠,才邁開了步子。
腦中盤桓著方才皇帝那番意味不明的話,他嘴角往下撇了撇,心想皇帝看來也不全是被蒙在鼓裡任由擺弄。
就不知道這一局,皇帝與韓蟬,是誰勝。
亦或者兩敗俱傷,滿盤皆輸。
嘉獎的旨意在下旬時送到了渭州。
果然如李鳳歧所料,隻有一道口頭嘉獎,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獎賞,李鳳歧接了旨,等宣旨的內侍前腳一走,後腳就扔到了一邊去。
朱烈罵罵咧咧。罵皇帝的話不重樣。
也忒摳門。
連個裝點門麵的樣子獎賞都沒有。
“王爺立下如此戰功,皇帝卻隻有敷衍的嘉獎,實在是欺人太甚!”楊不韙亦一臉不快,他眼神閃了閃,進言道:“如今坊間都傳先帝得位不正,皇帝的龍椅坐的名不正言不順。王爺不若趁此機會,起兵匡扶帝位,撥亂反正。”
“不急。”李鳳歧瞧他一眼,駁了他的建議:“如今時機還未到。”
又是這句話!
楊不韙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握緊,下頜用力繃起,極力壓下了心中的怒意。每回他提議起事時,李鳳歧收拾如此搪塞他。
永遠都是時機未到。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住了鎮定,待離開都督府後,便快馬回了自己的宅邸。
一進門,便怒氣衝衝砸了茶盞。
“楊軍師怎麼如此大的火氣?若遇上了難題,不若說出來,我或可替軍師解憂。”一人自房梁上跳下來,笑著看向他。
“你怎麼還沒走?”楊不韙眯起眼,神色有些不愉。
那人卻笑了笑,不答反問:“不知我家主人的提議,軍師考慮的如何?”
再聽他如此問,楊不韙卻沒再斷然拒絕,而是猶豫了。
見他猶豫,男人趁熱打鐵,拋出了餌鉤:“來之前主人特意交代過我,說隻要軍師同意合作,日後我家主人問鼎帝位,宰相之位便歸軍師。”
“那可還遠著。”楊不韙冷笑一聲,他也不傻,遲疑片刻後咬牙道:“我可以跟你們合作,但我要中州刺史的位置。”
李鳳歧既然不用他,那他隻能自己另謀出路了。
同殷家合作,謀個中州刺史之位,總比在北疆軍中當個可有可無的軍師強。
那人倒是毫不意外的模樣,道:“中州刺史空懸已久,楊軍師若是有本事,這位置自然為您留著。”
“你們想要我做什麼?”楊不韙眯起眼。
那人微微一笑:“很簡單,拿葉雲亭的項上人頭做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