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雖有如此打算,卻並未強迫葉雲亭,信中口吻也是商議。
葉雲亭剛收到信件,還未回複,但私心裡卻並不是很想接這副擔子,倒不是無力管理南越,而是不願意麵臨分離。
在他看來,北昭才是他的故土。這裡有他的愛人與親朋,他不願意離開。
而且他覺得相比自己,母親才是最合適的繼位人選。
這曆史上,也不是沒有出過女帝。
李鳳岐也想到了這些,但他卻有另一番看法:“如今東夷已平,西煌龜縮北漠深處。就隻剩下北昭與南越。如今有我們在,兩國尚且能和平共處,但長此以往,恐怕早晚會有一戰。”
賀蘭鳶能力卓絕,雖是女子,手腕卻不遜男人。南越在她的治理下,必定會越發強盛。
但她到底年紀已經不輕,葉雲亭若是不肯這副擔子,等到她百年之後,南越必定要選出新的繼位人選。
對方若是安分還好,若是又是一個赫連靜,葉雲亭的身份隻怕會是對方紮在心口的一根刺,恐怕日後難免起齟齬。與其如此,還不如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
可葉雲亭顧慮的,也正是他的顧慮的。
若是葉雲亭認祖歸宗,恐怕要留在南越。
“此事……還是等母親來了再商議。”李鳳岐遲疑了一會兒,隻能如此道。
大軍一舉踏平東夷,上京大慶三日。
宮中亦設了宴,犒賞有功之臣。一時間整個上京都熱鬨了起來,坊間張燈結彩如同過年,大小官員們麵上也喜氣洋洋,得了升遷的更是設了宴,請同僚去吃。
葉妄亦是其中一個。
殷紅葉與葉知禮和離之後,母子二人就搬出了國公府,另尋了一處宅邸居住。
那時候葉知禮還未因勾結東夷下大獄,而葉妄隻是個小小的百夫長,在外人眼裡,母子倆無異是主動斷送了大好前程,很是聽了不少紮耳朵的風涼話。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葉知禮被當朝捉拿,而葉妄隨軍出征方才好些。
不過也僅僅隻是好些罷了,那些人倒是不再嘲諷母子倆斷送前程,開始陰陽怪氣說他們怕是提前得了消息才堅持要和離。說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跑”得可真快。
兒子在外打仗,殷紅葉不願出門聽那些夫人們陰陽怪氣的刺耳話,整日待在府中禮佛誦經,脾氣倒是比從前平和許多。
她倒是沒指望兒子能出人頭地,隻盼著人能平平安安地回來。
卻沒想到,葉妄這回立了個大功。
——禹州之戰時,東夷王的兩個兒子本是命人頂替自己,扮成了小兵準備趁機逃走,是葉妄瞧破了對方的身份,將之斬殺。
後來打進東夷王廷,他亦奮勇當先,立功不少。
等歸朝後論功行賞,李鳳岐沒有偏袒,給他封了個四品奮勇將軍,又賞賜了不少金銀。酒宴之上還笑言讓他在軍中好好乾,等他攢夠了功勳,便給他封個侯爵。
要知道,這爵位可不是個個功臣都能得的,新朝之後,能被封爵也就是跟著皇帝出生入死的心腹。而如今得了皇帝一句話,隻要葉妄在軍中多磨練幾年,這爵位就是穩穩攥在了手中!
而皇帝會如此說,多半是顧念長寧王的情麵,在給他弟弟撐腰呢。
先前見葉妄帶著母親分府而過,官職也十分低微。一些慣會審時度勢的人便以為這對母子與長寧王的關係並不如何親近,落井下石說風涼話的人可不少,可如今看來,這哪是關係不好?分明是關係太好了!
在齊國公府出事前和離,又在戰場上磨煉,屢屢立功,一步一個腳印走來。日後就是真封了爵,誰也挑不出錯來,那手中的權柄更是實打實的。總比一開始就草草給個爵位,卻沒有任何實權要好。
彆看葉妄如今隻是個四品武將,可日後的坦途,卻已經有長寧王給他鋪好了。
於是曾經門可羅雀的葉府一下子又熱鬨起來,不少人上門拜訪示好,葉妄卻隻請了幾個好友同僚吃酒小聚。
而殷紅葉這邊也是邀約不斷,經曆過磨難挫折後,她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心高氣傲,不拿正眼看人。先前那些難聽話她隻當沒聽見,梳妝打扮後,笑眯眯地應了邀約,之後就帶回來好幾家適齡女郎的帖子來。
和離之後她最擔憂的就是葉妄的婚事,葉妄年紀也不小了,正是該說親的時候。可沒了國公府做依仗,哪能說到好親事?
如今她卻不用愁了,等葉妄回來後,神神秘秘地將人拉回屋裡,將挑選出來的幾家不錯的女郎的帖子指給他看:“這都是最近有意同你結親的人家,娘都仔細挑過了,這幾個家世相貌還有性情都不錯,你瞧瞧有沒有相中的?若是有,就趕緊定下來。”
還以為有什麼大事的葉妄:“……”
他忽然一拍額頭,掙脫了母親的手臂急急忙忙往外跑:“壞了,我想起營中還有件差事沒辦,我得去看看!”
說完一溜煙就跑的沒了人影,任殷紅葉在後頭叫也叫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