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喜第142天(2 / 2)

衝喜[重生] 繡生 8558 字 7個月前

當年賀家嫡支三十餘口人,被扣上了勾結南越的罪名,一夕之間儘數覆滅,如今兩國重結邦交,總要給賀蘭鳶一個交代。

幾個老臣瞥了賀蘭鳶一眼,想說什麼,卻又顧忌著沒有開口。

在他們看來,當年賀蘭鳶與南越皇子私定終身,賀家這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不算冤。

但如今兩國重結友好,賀氏滿門的血案橫在中間,也確實是個問題。若是解決的不好,彆說通商了,恐怕還會有一場惡戰,這是誰也不願見到的局麵。想明白的朝臣都閉緊了嘴,靜觀其變。

倒是賀蘭鳶笑了笑:“陛下有心了,此事我本想押後再議,不過既然現在提起了,便一道說了罷。有些事情,總悶著捂著,反倒容易發爛發臭。”

她娓娓將當年的事情道來:“當年我尚且年幼,背著父兄偷偷去南越遊玩,意外結識了四處遊學的先王赫連煦。彼時我與他互不知曉對方的身份,卻在結伴遊玩的過程中生出了情愫。後經過幾次患難與共,我們私下定了終身。此事連我父兄都不知曉,唯一知情的人,乃是當時與我情同兄妹的齊國公葉知禮。”

“我與他年少相識,將他當做兄長,無話不談。但他卻因求而不得,轉頭將此事告知了成宗皇帝,誣告我賀氏滿門通敵叛國。”賀蘭鳶似笑非笑地掃過喬海仁為首的幾個老臣:“幾位老大人也當知道,當年汝南通商時的繁盛,也更當知道當年國庫正空虛,無銀可用。”

“成宗皇帝看中了賀家的家底,於是順勢捏造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若說通敵,我確實與赫連煦定了終身,當時若要問罪,我無話可說。但若說我賀氏滿門叛國,卻是成宗皇帝捏造罪名,陷害忠良!”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恰夠席上的官員聽見。

不知何時開始,弦樂聲已經停了,舞娘也退了下去,隻剩下滿殿靜謐。

有經曆過三朝的老臣壓抑著怒氣道:“如今舊人作古,自然是賀太後想如何說便如何說!”

賀蘭鳶倒是不生氣,看向喬海仁:“喬大人也是經了三朝的老臣,當知道當時的國庫情形吧?賀家抄家之後,那一直未能完工的西水行宮,是不是很快就落成了?若不是我賀家倒了,哪來的錢修行宮?”

“……是。”喬海仁年紀雖大了,卻還沒糊塗,被她一提醒,也想了起來。當初查抄了賀家之後,國庫確實充盈了起來,

賀蘭鳶輕蔑一笑,又道:“當年齊國公府日漸頹敗,葉知禮雖中了個狀元,卻隻領著個不輕不重的差事。但賀家被定罪之後,他是不是立即得了成宗皇帝重用,一路青雲直上,官至中書令?”

這時其他官員也不吱聲了,隻有喬海仁又點頭:“是。”

這些舊事串聯起來,稍微經曆過成宗皇帝時期的老臣便都想明白了。

當年兩國通商,汝南發展十分繁盛,賀家更是一躍成為上京第一世家,說其富可敵國亦不為過。而當時國庫卻正陷入無銀可用的危機當中。成宗皇帝是守成之主,他勵精圖治,待民寬和。但那幾年裡天災不斷,賦稅一免再免,國庫隻進不出,即便有汝南的賦稅,也不夠填這個大窟窿。到了最後,後宮一再縮減用度,成宗皇帝早年興建的西水行宮也不得不停工擱置。

若說成宗皇帝瞧上了賀家的富有,他們是信的。

可此事就如同先帝弑兄一般,一旦翻案,就是皇室的醜聞。

沒人敢多加置喙。

倒是李鳳岐半點也不避諱:“葉知禮已押在大理寺刑獄,他的認罪書裡確實有一條,他曾向成宗皇帝揭發過太後與先王的私情。”

如此,便是肯定了賀蘭鳶的說法。

幾個老臣瞧了他一眼,心中不滿他如此作為,卻礙於他的威勢,不敢再出言勸說。

最後李鳳岐一錘定音:“太後放心,此事朕必還賀家一個公道。”

賀蘭鳶這才頷首,笑了。

“此事隻是我來南越的目的之一。”她的目光轉向葉雲亭,道:“當年我與先王定下終身,本是想回京後向成宗皇帝求個恩典,允赫連煦與我做一對平民夫妻。卻不料賀家先出了事,男丁被斬,女眷懸梁。我當年本欲懸梁,卻被葉知禮暗中救下,也是在那時,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說起私定終生未婚先孕,她的神態十分坦然,隻是在提起齊國公府的那一段時,刻意模糊了一些,隻說當年還不知葉知禮的真麵目,暫時在國公府藏身,生下了孩子。

“後來我發現葉知禮圖謀不軌,準備暗中離開,卻無法帶走剛生下的孩子,隻能拜托葉知禮的原配王氏替我照顧。”

她刻意模糊了中間那一段不堪的舊事,否則這些人必定會拿葉雲亭的身世來做文章。

話說七分,故意留下三分,叫這些人自己去揣摩。

但給出的信息已經十分清楚,有腦子轉得快的,看著上首的長寧王,悄悄吸了一口氣。

也有一時沒想明白的,還琢磨著葉知禮的原配可是早早就沒了,隻留下了一個兒子,沒聽說她還養了彆的孩子啊?

悄聲問關係好的同僚,同僚皺眉看他,用氣音道:“你是不是傻?王氏隻有一個兒子,不就是長寧王?!狸貓換太子沒聽過?”

於是殿內總會響起極力壓低的吸氣聲。

也有人想要質疑,可扭頭看看不動聲色的大理寺卿,就覺得這事八成是真的。

有同王且熟悉的官員,是知道王且一直同這個外甥不怎麼親近的。若是他早就知道這不是妹妹的親兒子,也就說得通了。

一場接風洗塵的宴席,除了最尊貴的那三人,其餘人都沒怎麼吃好。消息一個比一個震撼,疑惑一個賽著一個多,卻又不敢貿然討論,憋得臉都紅了。

好不容易等到宴散了,趕緊出殿去深吸一口氣。彼此相熟的官員也不需打招呼,對個眼神就約好了離宮後再過府小聚。

今天宮宴上的事,哪一個傳出去都要引起震動。他們這些為人臣的,總要揣摩上意,提前做好準備。

宮宴散了,接下來便是家宴。

賀蘭鳶收起了過於嚴肅冷硬的表情,麵容柔和下來,溫聲對葉雲亭道:“我方才說這些,不是為了逼你做決定,隻是不想再讓你與葉知禮扯上任何關係。”

關於葉雲亭的身世,她有一百個委婉的法子處理,既可以麵子上好看,也就可以照顧到葉雲亭。比如以投緣為由,認葉雲亭當乾兒子。

可她與赫連煦已經忍耐了這麼多年,不願意再讓自己的兒子也如此忍耐。她要認,就要光明正大的將人認回來。

“你可願意改回姓氏?”賀蘭鳶低聲道:“你的名字,是我親自替你取的。”當年葉知禮得知她懷孕後,以為她看在孩子的麵上,終於肯認命。所以由著她給孩子取了名。

雲者,無拘無束;亭者,人所安定也。

不過是盼著他日後能沒有束縛,暢快安穩地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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