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兒子向來沒心沒肺,從前唯一上心的就是對他大哥。無論她怎麼阻撓,都親他大哥的很。如今他又露出這樣的神情,卻是對一個青樓的妓子。
殷紅壓了壓怒氣,顫著聲問:“從何時開始的?”
“就、就上個月中。”說起來葉妄還有些不好意思:“我跟同僚去怡翠樓喝酒,無意撞見了。等後來酒醒去尋,卻怎麼也尋不見了。”
“青樓女子,說不定已經被人贖回去做了妾。”殷紅葉勸道:“你才見了一麵,談得上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過上一陣就忘了。”
“忘不掉。”葉妄卻很固執:“我就喜歡那一個,其他人我瞧著都長得一樣。”
說完還挺生氣地跑了。
殷紅葉擦了擦眼淚,自我安慰道:“說不定是喝醉了酒記錯了人呢!”
想了想又不放心:“要真讓他找到了,最多隻能抬進門做妾……”
時間一晃又過去三月,轉眼入了秋。
因中秋將近,宮中設了宴,四品以上的官員以及官員家眷都能出席,葉妄自然也得去。
大約是一直沒能尋到人,葉妄這些時日很有些沒精打采,中秋宴上也沒什麼勁兒。
葉雲亭笑道:“這是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李鳳岐倒是很懂,嘖了一聲:“我看是耗損太甚,虛了身體。”他隱晦地提醒道:“你剛升上來,行事還要更謹慎些,彆叫人捉住了把柄。”
本朝雖然不禁官員狎妓,但若是行事太過荒唐,難免會被言官參上一本。
他可是聽說最近兩三月裡,葉妄三天兩頭就要往怡翠樓跑。
葉妄悶頭喝了一口酒,幽幽歎氣道:“我要是說我去怡翠樓什麼也沒乾,就是為了找人,你們信嗎?”
李鳳岐一臉你繼續編的表情。
葉妄蔫了,乾脆端起酒杯解千愁。
中秋宴過半,歌舞結束,不少官員之間互相敬酒。葉妄被朱烈拉著去同兵部尚書戚邵套近乎,他很有些不情不願,蔫蔫端著酒杯過去,準備敬完酒就溜,結果一抬頭,卻瞧見了兵部尚書身後的人。
他呆呆張大了嘴,目光震驚地看著對方。
那是個身量高挑的年輕男人,眉目如畫,比葉妄見過的最好看的人,還要勝上三分。但最重要的是,這人的模樣,與他那日在怡翠樓所見,一模一樣。
隻不過那日那人穿緋衣,顯得多情;今日這人,穿的卻是莊重的官袍。
他勉強找回了魂,問戚邵:“這位是?”
“這是嚴鳳竹,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我的得力助手。”戚邵笑眯眯道:“康樂候還未見過吧?先前他外派去地方磨煉,前陣子才調回來。日後少不了要打交道,還望侯爺多多關照。”
葉妄頓時來了精神,舉起酒杯敬他,正想問他家中是不是還有姐妹,卻聽嚴鳳竹道:“下官當與侯爺見過的。”
說完,還朝葉妄彎了彎唇。
“是嗎?那倒是省了我的事,不必再多介紹了。”戚邵不明所以,聽他們認識,便撇下嚴鳳竹,讓他們自去敘話。
而葉妄卻仿佛被雷劈了,磕磕巴巴問:“那日在怡翠樓的,是你?”
他都快哭了。
心心念念了三個月的美人,竟是個比他還高的男人。
嚴鳳竹笑得意味不明:“正是下官。”
葉妄“哦”了一聲,幾乎快要撐不下去,尋了個借口,失魂落魄地走了。
等宴散了,殷紅葉尋到他,見他眼眶都紅了,不由大驚:“這是怎麼了?”
葉妄吸了吸鼻子,難過的說:“我找到那個姑娘了。”
殷紅葉心想難不成那青樓女子被今日宴席上哪個官員納回去做妾了?
她試探地問:“然後呢?”
“那姑娘是個男人,還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
殷紅葉倒吸一口冷氣,忽然覺得兒子喜歡個青樓女子都不算什麼大事了,這……他若是喜歡個男人,她該怎麼辦?
畢竟可有他大哥的前車之鑒呢。
她也結結巴巴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那你現在……如何想?你還、還喜歡他嗎?”
葉妄不如何想,他這半晚上就隻顧著難過了,倒還真沒認真想過。
被殷紅葉這麼一問,他認真思考了一番,回憶著那張臉,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有些不確定地說:“應、應當還有些喜歡的吧……”越說,他越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其實是男子也不打緊,我們可以像大哥和哥夫一樣。”
就是不知道嚴鳳竹會不會喜歡他。
不過他們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打交道,隻要他努力些,還是有機會的吧?
葉妄精神大振,正好馬車到了侯府,他利索的跳下去,回了自己的院子,琢磨著怎麼接近嚴鳳竹去了。
殷紅葉見狀氣得頭昏腦漲,被侍女攙扶著才下了馬車。
她後悔不迭道:“這還不如找個青樓女子呢!”好歹是個女子。
而且那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她都有所耳聞,據說出身寒門,年紀輕輕中了探花,被派到地方磨煉。兩年間就任三個州府,連破了三起軍餉貪墨案,手段可厲害的很,
再想想自己的傻兒子,這哪裡能玩得過啊!
殷紅葉捂著胸口,心慌氣短,被侍女攙扶著回屋時,還在念叨著“兒大不由娘”。
這兒子她是管不住了,隨他折騰去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