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t的身份,在網絡上跟鄔喬聊天,他便一直了解著她的生活和學習。
多少次見到她半夜發郵件過來。
偶爾聽她提到自己又熬了一整夜。
她所有的努力,都不該被辜負。
誰都不行。
回宿舍的路上,鄔喬明顯察覺到程令時的情緒,平時他神色雖然總是懶散淡然的,但是眼底是掛著笑意。
現在,整個人仿佛淬了一層冰。
鄔喬問道:“是有什麼事情嗎?”
“為什麼這麼問?”程令時好笑的望著她。
鄔喬老實回答:“我看你好像,有點兒不開心。”
過了會兒。
程令時忽然道:“太熱了。”
“啊?”
鄔喬被他逗笑,原來他也會因為燥熱的天氣,心煩意亂呀。
鄔喬趕緊說:“你先去車上等我吧,車裡不是正好有空調。我把剩下的一點東西,拿下來就行。”
“我陪你上去一起拿。”程令時堅持。
鄔喬哪敢勞他的大駕,搖頭說:“不用,我自己拿就行了。就剩一個箱子。”
“小看我?”程令時挑眉。
鄔喬這才說道:“我住的是女生宿舍,旁邊都是建築係的學妹。你要是上去了,肯定又像剛才那樣被團團圍住。”
程令時想起剛才那一幕,果然猶豫了。
趁著他出神的功夫,鄔喬趕緊跑走:“我去拿東西,等我下樓。”
程令時隻能先去將車子,開到宿舍樓下。
好在今天是畢業典禮,所以學校對於車子進出校園,管理的也沒那麼嚴格。
沒一會兒,鄔喬拿著箱子下來。
程令時下車,替她把箱子放在後備箱。
關上車門時,鄔喬還笑道:“你看,我就說隻是一個小箱子。”她看起來很開心,似乎完全沒有被網上的那些是是非非影響。
反而是程令時看了她一眼,忽地開口:“鄔喬。”
“嗯?”鄔喬抬眸看他。
“以後不管有什麼事,”程令時垂著眼睫,盯著她:“你可以告訴我,告訴師父,告訴哥哥。”
我,師父,哥哥。
不管是哪個身份的他,都願意。
隻是他好像,更願意以男人這個身份,傾聽她的一切。
見他神色認真,鄔喬雖不知發生了什麼,還是認真點頭:“好,以後不管有什麼,我都會告訴你,告訴師父,告訴哥哥。”
兩人上了車子,正要離開學校。
誰知輔導員打來電話,讓她現在、立即、馬上去一趟政教處。
鄔喬一愣,還是如實告訴了程令時。
於是他把車子開到了政教處所在的辦公樓。
鄔喬下車,直接去了六樓。
程令時因為不放心,所以跟著她一起上樓。
剛到樓上,輔導員在電梯門口等著她,見到她身邊的程令時,還愣了下,有些尷尬道:“程總,我單獨找鄔喬,有點兒事情。”
程令時原本點頭,準備讓出空間。
可是他抬頭,看見不遠處走廊,有一個穿著警服的人。
他先開口問道:“是不是鄔喬遭受網絡暴力的案子,有了進展?”
“這……”輔導員沒想到,他居然也知道這事。
於是輔導員開口說:“今天警方抓到了兩個人,他們就是在網絡上不停發文抹黑你的水軍,但是呢,這兩人交代了幕後主使。”
說到這裡,輔導員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鄔喬說:“是我們學校的人?”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是誰。
陳寧寧那天放的狠話,她還曆曆在目。
況且她跟易百的事情,隻是普通的情侶矛盾,何至於會直接鬨到熱搜呢。
想不到她倒是挺大方的,居然連網絡水軍都願意買。
“今天警察來學校抓人,可是涉事的學生,正好在參加畢業典禮,所以校方希望呢,這件事能夠低調處理。”
這次是程令時先開口:“怎麼低調處理?”
或許是聽出他聲音裡的冰冷,輔導員有些不好開口了。
反而是鄔喬不想為難輔導員,她知道老師夾在中間,也很難做。
她直接說:“不是要處理嗎?我最起碼先見見,傷害我的人吧。”
學校特意把警察請到了大會議室裡,鄔喬一進去,就看見幾個警察,還有坐在對麵還穿著學士服的陳寧寧,以及陪在她身邊的的中年男女。
看樣子,應該是她的父母。
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嚴重,所以不僅兩個學院的領導來了,校方領導也來了。
陳寧寧是美術學院的,她院係的老師一見鄔喬進來,立即站起來,開口說道:“這位就是當事學生吧,既然來了,我們就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
建築係的主任也在,鄔喬衝著他鞠躬,打招呼道:“教授你好。”
反而是警察看著程令時,問道:“這位是?”
“家屬。”程令時輕聲一笑,語氣平靜。
“既然雙方都到齊了,我們就說說今天這個案子,”警察原本是想把人直接帶到警局去調查,但是校方中途插手,所以他們才同意先調解。
警察簡單複述了一遍案情,說道:“現在我們抓到兩名嫌疑人,已經交代了,他們是受到t大美術學院陳寧寧的指使,才會在網絡上以發帖,水軍的形式,抹黑受害人。”
“警察同誌,這網上吵吵架,怎麼就牽扯到嫌疑人和受害人了?”對麵陳寧寧身邊坐著的中年女人,忍不住開口。
對方保養的很好,看起來頂多四十出頭的樣子。
衣著打扮更是得體又華貴。
看得出來,陳寧寧家境應該很不錯,父母也應該有一定的社會身份。
陳父也緩緩開口:“確實,我也是有一些律師朋友的,我覺得現在這個事情,咱們還是以調解為主。”
說著,他看向鄔喬,語氣溫和卻又透著傲慢:“這位小同學,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咱們都可以好好商量。”
“給錢嗎?”鄔喬平靜問道。
會議室裡的眾人都不由看向她,還穿著學士服的陳寧寧雙手環抱在胸口,原本的滿臉無所謂,在這一刻徹底化為嘲諷,望著鄔喬。
陳父點頭:“如果你有這方麵的要求,我們也是可以滿足的。”
“那怎麼辦,我不想要錢,我隻想要她還我的清白。”
鄔喬直直的望著陳寧寧。
陳父毫不猶豫道:“行,我讓她立即給你道個歉。”
“寧寧,還不快給你同學道歉,”她父親似乎看起來是個明事理的人,立即轉頭對陳寧寧說道。
陳寧寧卻氣急,怒道:“我憑什麼道歉,我說的都沒錯。”
鄔喬望著她:“都沒錯嗎?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跟易百毫無關係。結果你還是不顧一切的抹黑我。”
“寧寧。”陳父又壓著聲音喊了一句。
陳寧寧似乎挺畏懼她爸爸,終於開口,聲音卻如蚊蚋般輕:“對不起。”
她一說完,會議室裡不管是老師還是陳寧寧的父母,都鬆了一口氣。
隻有程令時的神色凝重,眼底透著隱隱怒火。
礙於鄔喬的態度,才一直隱忍不發。
“既然陳同學已經道歉了,”校方領導剛開口說話。
鄔喬扭頭看向坐在另一邊的警察,客氣道:“警察同誌,你們現在,可以把她帶走了。”
“你耍我。”
陳寧寧惱羞成怒,一下站了起來。
陳父立即將她按下,轉頭,看著鄔喬:“小同學,咱們不是說好了,陳寧寧向你道歉,這件事我們私底下調解。”
“私底下調解?”鄔喬像是聽了什麼笑話。
她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機,將什麼東西調了出來,直接從桌子上推了過去,推到陳父的麵前,說道:“如果你們看了這些信息,還能以為陳寧寧這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可以彌補我受到的傷害嗎?”
陳父和陳母都低頭看著手機上的信息。
“賤貨,你一天沒男人就很饑渴吧。”
“就是你這種綠茶婊,敗壞了我們女生的名聲。”
“虧你還是t大的學生,怎麼這麼下賤。”
“趕緊去死吧,我怕你死的太遲了,骨灰盒都要漲價,你的骨灰隻能揚了。”
一條條短信往下拉,有種拉不到儘頭的感覺。
自從鄔喬被人肉之後,她的手機號碼曝光,一直有很多騷擾辱罵的短信。
陳父皺眉,最後放下手機,語氣懇切道:“鄔同學,我很抱歉你遭受的這些事情。作為陳寧寧的父親,我代她向你道歉。但是我也請您體諒一下我們家長的心情,陳寧寧今天畢業典禮,是她人生最為重要的一刻,你真的忍心讓她進看守所嗎?”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剛簽了很好的工作,你忍心看著她從此背上這樣的汙點嗎?你們都是同學,得饒人處且饒人。”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隻要你願意和解,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都儘量滿足你。”
陳父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仿佛鄔喬不願意陳寧寧,就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明明受傷害的人是她,犯錯的人是對方。
就連陳寧寧學院的老師都勸說道:“鄔喬同學,你自己也是畢業生,應該明白在這樣的時刻,對於一個學生來說有多重要。我知道陳寧寧這次錯的很離譜,隻要你願意和解,她一定會在下半輩子,感謝你的寬容。”
建築學院這邊一直沒開口。
顯然,站在學校的角度,自然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學生坐牢。
肯定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們這些人,”一直隱忍不發的程令時,露出冷笑:“怎麼有臉麵,說出這種話。”
“……”
鄔喬坐在椅子上,扭頭看著他。
因為在這一刻,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掌,指腹在她的手指上輕輕蹭了下,似乎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見過道德綁架,但是沒見過這樣的道德綁架,受傷害的是鄔喬,怎麼,你現在是要把這個犯罪嫌疑人犯下的錯誤,怪到她身上?”
“隻要她不原諒?就是毀了對方的一輩子?”
程令時冷眼看著陳寧寧,眼神嘲諷:“毀了她的人,從來隻是她自己。”
鄔喬不想再跟對方糾纏下去。
正要說話時,突然房門被推開。
易百出現在會議室。
他進來後,直接看向陳寧寧,說道:“陳寧寧,為什麼你不說實話呢?我跟你分手,從來都不是因為鄔喬。”
“是因為你的貪得無厭。”
他說道:“我跟陳寧寧在一起之後,她便一直向我索要禮物。光是第一個月,我就給她花了七萬。”
“後來她變本加厲,居然偷拿我的信用卡,直接刷了二十萬。”
易百看著陳寧寧一家三口:“這筆錢我從未想過,向你索要。”
“你這人怎麼回事,居然敢這麼誣陷我女兒,我們陳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陳母似乎受不了女兒被誣陷成拜金女,直接開口怒斥。
易百神色淡然的,拿出了一疊證據:“刷卡的記錄都在這裡,買的東西都是名牌包,這些也應該還在陳寧寧的行李箱裡。”
“你盜用我的信用卡,按理說我也可以送你坐牢,但是我不想做這麼絕。”
易百失望的看著對方:“可你居然會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等說完這些,易百看向鄔喬,突然深深一鞠躬。
“鄔喬,真的對不起,因為我,才讓你遭受這樣的事情,”他臉上帶著些許自嘲,說道:“也是我自己嫌丟人,不想讓彆人知道,我找的女朋友不是衝著我本人來的,而是衝著我的錢包來的。”
“所以分手的時候,我隻說是性格不合,讓所有人都誤會了。”
鄔喬沒有說話。
事到如今,她隻是扭頭看著陳寧寧。
這一次,她不再害怕。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是孤立無援的。
程令時的手掌依舊緊緊握著她的手掌,她望著對麵的陳寧寧,眼神堅定:“你的罪責,應該由法律來審判。”
“而我也絕對不會原諒你。”
……
鄔喬到了樓下,身上依舊冰涼。
會議室裡的空調開的很低,冷氣仿佛吹進了她的骨子裡。
哪怕外麵陽光正烈,她依舊有些冷。
也正是到了樓下,她才發現,自己還一直握著程令時的手,沒有鬆開。
倉惶之間,她正要鬆開。
卻沒想,身側男人不僅沒順勢放開,反而直接將她拉進懷中。
鄔喬沒想到他會抱著自己。
她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卻又不知說什麼。
反而是男人的下巴輕蹭了下她的發頂,聲音貼著她的耳邊,像是呢喃:“早早,你怎麼這麼勇敢。”
鄔喬訥訥道:“也沒有。”
可下一秒,男人的話,讓她徹底愣住。
“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