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見她喜歡,也沒說什麼。
過了幾天,程令時買了兩袋貓糧送了過來。
鄉下的貓都是吃著主人家的剩飯剩菜長大,哪裡吃過專門的貓糧。
況且程令時還給它買了小魚罐頭。
鄔喬喂它吃時,看著它吃完,居然跑到程令時腳邊,用頭蹭了蹭他的褲腳。
“哥哥,它該不會是知道你買的罐頭吧?”鄔喬震驚與這隻貓的狗腿行為。
程令時被她的話,和貓的舉動逗笑。
他彎腰,將腿邊的小貓抱起來,待伸手撓了撓它的臉頰,這才說:“有沒有覺得,它跟你很像?”
都是小奶貓模樣,連聲音都一樣細細。
鄔喬望著他懷裡的小貓,似感慨般,輕輕點頭:“嗯,是很像。”
程令時低頭,手指在它背上輕撓了下,惹得小貓咪舒服的輕輕叫喚,就在他揚唇,準備說出想說的話。
――確實很像,都一樣可愛。
耳畔卻響起她低聲呢喃:“我們都無家可歸。”
這一刻,周圍空氣仿佛靜滯。
程令時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消失,他抬頭,直直盯著她。
鄔喬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底話脫口而出了。
程令時低著眼眸。
他的喉嚨裡似乎被什麼堵塞,過了不知多久,他強忍著問:“為什麼這麼說?”
在片刻慌張後,鄔喬反而坦然了下來。
她伸手摸了摸他懷裡的小貓,輕輕說道:“本來就是,它流落在大馬路上,我寄住在大伯家,我們都沒有自己的家,不就是無家可歸。”
自己的家。
是屬於她的,鄔喬的家。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這樣的地方了。
“我不是說大伯和大伯母對我不好,”鄔喬紅著眼,努力不讓自己眼淚落下,可聲音卻帶著些許哽咽說:“我就是想我爸爸了。”
這次鄔喬沒再提及媽媽。
兩人坐在老家的堂屋前,傍晚天空的火燒雲,那樣絢爛而美麗。世界如此宏大壯闊,可少女的心願卻那樣的卑微。
她僅僅隻是想念自己的父親。
程令時沒再說話,他伸手將她的頭,輕輕按向自己的肩膀。
老舊的村屋前,兩道輕輕依偎著的身影。
被夕陽無限拉長。
*
這一次程令時離開後,鄔喬鼓足勇氣問道:“哥哥,你能給我一個你的聯係方式嗎?”
“當然,”程令時拖著懶懶的尾音:“免得早早會一直想哥哥。”
鄔喬嘀咕:“不許叫我小名。”
“早早,早早,鄔早早。”
他連喊兩聲,仿佛故意逗弄她。
因為鄔喬沒有手機,所以程令時隻給她留了郵箱,讓她有事兒隨時發郵件,他看見一定會回複。
但是程令時不知道的是。
鄔喬真的申請了一個郵箱。
但那個郵箱裡寫著的郵件,儘數安靜躺在存稿箱中,從未發出過。
關於對他的思念,她一直從不敢讓他知道分毫。
鄔喬第一次給程令時發郵件,她直到現在都記得分明,是在高考前夕,六月三號。
那時程令時已經從建築學院畢業,成為了一名建築設計師。
因為工作的繁忙,他整整一年半沒再來過清塘鎮。
他在遙遠的美國,橫跨著整個太平洋的距離。
鄔喬也不知是高考即將來臨的情緒波動,還是無法壓抑的思念,在高考來臨之前,她居然去了一趟學校不遠處的黑網吧。
她給程令時發了一條郵件,斟酌了許久,也隻是詢問他下次什麼時候來清塘鎮。
本來以為要好幾天,才能收到他的回複。
所以鄔喬發完郵件,就準備回學校。
但她沒想到,她還沒關掉郵箱,回複的郵件已經回來。
程令時在郵件裡回複:【早早,你馬上應該高考了吧。本來我打算在你高考時回去,陪你參加你人生最為重要的這場考試。無奈臨時的工作變動,我隻能將機票改到了六月十號。你不是說過,自己從未看過大海,哥哥這次陪你一起去看海。】
這幾年程令時雖一直在國外,但是他們的聯係並未間斷。
因為鄔喬沒給他發過郵件,後來他便會在每月第三個周六的下午打來電話。
那是鄔喬從市裡學校回家的日子。
這個電話不知何時開始,但就這麼一直延續下來。
他會問問鄔喬的成績,偶爾鄔喬也會問他關於美國的事情,時間並不固定,可能幾分鐘,也可能半個小時。
那是一通能令鄔喬期待整整一個月的電話。
就連大宅裡的陳嫂,都驚詫,為什麼程令時會對無親無故的她,這麼有耐心這麼好。
那時候的鄔喬,尚在年少,心底充斥著各種天真想法。
未嘗沒將這樣的關心,當做是喜歡。
於是她默默等待著,等到自己十八歲的到來。
她以為隻要她過了十八歲,就能向他表白。
而這封郵件的到來,將鄔喬的期待推至了頂峰。
他從千山萬水,奔赴而來。
隻是為了她的一句話。
這樣的幸福,讓鄔喬帶著巨大的期待,參加完了高考。
高考結束那天是六月九號,當晚,鄔喬就收拾了行李,其實她沒什麼東西,就一個行李包,幾件衣服而已。
她收拾完東西,就跟大伯母說了聲。
畢竟是她第一次出門。
大伯母知道她是要出去玩,或許是剛高考完,她也並未苛責,隻是叮囑了兩句,就同意了這件事。
反倒是鄔慧,在房間裡堵住了鄔喬。
她直截了當問:“你跟誰一起去玩?程東嗎?”
“當然不是。”鄔喬否認,她說:“我早就說過,我跟程東沒關係。”
鄔慧打量了她幾眼,突然又說:“該不會是那個程家的少爺吧?”
程令時之前,幾次從美國寄了東西回來,家裡人都知道,程家那個小少爺對鄔喬很好。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大伯和大伯母都沒多說什麼。
或許誰都不會覺得,他會對鄔喬有什麼不良居心。
鄔喬沒說話,鄔慧卻覺得自己猜對了,她猛地冷笑兩聲:“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心事被戳中後,鄔喬依舊抿唇沉默。
“嗬,該不會真讓我說中了吧,”鄔慧望著她,怨氣衝天道:“你知道你這叫什麼行為嗎?你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同是堂姐妹,鄔喬成績好,長相漂亮,偏偏身世慘淡。
鄔慧卻一直很嫉妒她。
她不明白,為什麼程東也好,程家那個高高在上的小少爺也好,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眼裡隻有鄔喬呢。
之前程令時回清塘鎮時,鄔慧也借口去程家送醋。
可那個人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眼底連一絲波瀾都美譽。
此刻鄔慧得知,鄔喬很可能是被程令時帶出去旅遊,嫉妒幾乎要溢出,她伸手抵了抵鄔喬的胸口,譏諷說:“你是癩□□,人家才是天鵝。”
“你指望他喜歡你,就是異想天開,是妄想。”
對於鄔慧的口不擇言,鄔喬早已經習慣,隻當她是發瘋。
第二天,她便迫不得己的出門。
清塘鎮子的入口處,有一棵足有幾百年樹齡的老樹,為了保護這棵樹,周圍特地圍了一個花壇。
鄔喬就坐在那個花壇旁,安靜等著程令時。
他說過,自己會在六月九號晚上乘坐飛機回來,十號就會到清塘。
不管是幾點,她都想讓他,第一個看見自己。
她還想要趁著這次機會,勇敢一次。
親口告訴他,她喜歡他。
於是她就坐在那棵老樹下等著,一直從白天,等到天黑。
那一天有多漫長,鄔喬早已經忘記。
她隻知道從日出到日落,隨著日落漸臨,她的心也如同那落日般,一點點陷入沉寂。
直至變成灰燼。
她再一次被失約。
鄔喬第一次被失約,是她的媽媽。
那時候媽媽說過,隻要在大伯家裡等待兩年,她一定會回來接她。
可是媽媽再也沒回來過。
她的心在那兩年間,一點點陷入絕望。
才逐漸認清,自己被拋棄的現實。
而這一次,她沒用兩年的時間,從早上等到深夜,直至淩晨十二點,周圍萬籟寂靜,而比黑暗更加寂靜的,是她的心。
鄔喬在那一天覺得,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期待了。
因為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
或許程令時是臨時有事才來不了。
或許他的工作再次出現變動。
或許……
可不管多少理由,鄔喬隻知道她又成了被失約的那個人。
當她背著背包,回到家裡。
打開門,看見鄔慧惺忪迷離的睡眼,瞬間瞪大盯著她,是在疑惑為什麼她會突然回來。也是在這一瞬,鄔喬想起了她的譏諷。
原來鄔慧也沒說錯。
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第二天鄔喬就離開家裡,出去打工。
當妄想清醒後,她重新回歸現實,大伯母早就說過,他們隻會供養自己到高中,所以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需要她自己去賺。
學費還好,可以申請助學貸款。
但是生活費卻需要她打工賺取。
也正是從這兒開始,她徹底失去了跟程令時的聯係。
她再也沒去過程家大宅。
上了大學後,她除了寒假回來幾天,幾乎不會再回清塘鎮。
她的妄想在那一天的等待裡,徹底清醒了。
她將那個喜歡過的人,徹底的藏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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