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謝小意的心中冒了出來。
應該隻是耳熟!
謝小意安慰自己。
畢竟妖族分布修真界各地,除開像白貓這樣勤勤懇懇努力賺錢養活自己的好妖外,也有不少吃人殺人的惡妖。
所以……出現凡人被妖怪給害死的事情,很正常。
太正常了!
謝小意努力說服自己,按下了心底那一點不安。
衛淩霄與白貓解釋了一通。
白貓將信將疑,但還是不敢靠近,抱著自己的織布機趕客:“不管是真是假,你們快點走吧!”
謝小意點頭:“行,我們這就走。”他拉住了衛淩霄的手腕,就往外麵走。
剛轉過身,白貓像是想到了什麼,出口:“等等喵。”
謝小意回頭:“還有什麼事?”
白貓小聲地說:“我隻和你說,你讓他出去——”
謝小意左右一看,隻看見身旁站了個衛淩霄。
這……
謝小意尷尬地笑了笑。
衛淩霄體貼地說:“我在外麵等你。”
等衛淩霄出去以後,謝小意迫不及待地問:“你想說什麼,快點說!”
白貓是妖族中的“包打聽”,據說身上流著上古妖神的血脈,雖然廢柴,但憑借著這份香火情,不少妖族都賣它麵子,願意告訴它一些消息。
白貓的胡須一顫一顫的,它抬起爪子捋了捋,神神秘秘地說:“那幾位妖王……私下底與魔族有聯係,你小心點為好。”
謝小意神色一凝。
他想起來了。
當初在甜水鎮,那個複刻他模樣的少年謝棠,正是狐妖。
而暗中想要動搖淩霄君心境、壞他修為的,是魔族。看來兩者早有關聯。
謝小意:“謝啦。”
白貓“喵”了一聲:“謝倒是不用謝。”一雙貓眼中冒出了八卦的神情,“你怎麼還和淩霄君在一起?”
之前白貓還以為謝小意與淩霄君隻是萍水相逢,沒什麼關係,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兩人還在一起。
不簡單啊,不簡單。
謝小意摸了摸鼻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和他在一起了。”
哢嚓!
這個消息過於震驚,白貓沒控製好手頭上的力氣,直接把織布機給壓成了好幾塊。
白貓:“……”
它不知道是該先傷心好,還是該先震驚好。
謝小意默默退後一步,提前聲明:“我不賠的啊。”
白貓扒拉了一下織布機,確定了拚起來還能繼續用,鬆了一口氣:“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謝小意:“前麵的那個死了啊。”
白貓:“?”
謝小意用一副過來的語氣說:“人總是要向前看的,總不可能守寡一輩子吧?”
白貓:好有道理。
謝小意:“更何況那可是淩霄君哎!不會有人對他不心動吧?”
白貓淡淡評價:“不過如此,長得挺醜的。”
還不如隔壁山頭的小橘貓好看。
謝小意:“……”
跨種族無法交流。
不過謝小意想起白貓見多識廣,說不定知道神霞劍的來曆,於是問:“你知道神霞劍嗎?”
白貓:“不知道,我可以幫你問問。”它強調了一下,“要收費的。”
謝小意一口答應了下來。
一人一貓又交流了幾句。
白貓一直惦記著外麵還有個淩霄君,整個貓都如驚弓之鳥,說了沒兩句話,就趕著謝小意出去。
謝小意給白貓留下了一堆的破爛算是定金,這才離開了山洞,朝外麵走去。
衛淩霄站在洞口。
他一身靛藍色長袍,立在叢叢樹林中,修長如碧竹。風吹起了一縷發絲,輕輕拂過挺拔的鼻梁。他低垂著眸,像是在沉思,周身一股疏離於世外的氣息。
謝小意不喜歡這樣。他加快了腳步,從後麵一把拽住了衛淩霄的手臂。硬是將人給拉了回來。
衛淩霄側頭一看,一雙烏黑的眼瞳冰雪消融,沾上了些紅塵氣息。
謝小意挨著衛淩霄,抱住了他的手臂,將白貓告訴他的話說了:“聽白貓說,有不少大妖偷偷投靠了魔族。”
幾千年前,還是妖魔不分家的時候。
後來魔族勢頹,妖族也分為了兩支,一支親近人族修士,一支支持魔族,不管最後是誰贏了,妖族都不吃虧。
想來,如今妖族要將幾千年前做過的事情再做一遍。
謝小意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了一點。
魔族並沒有在明麵上出現過,可卻暗地裡做了不少準備。不管是龍族、妖族,還是入侵到名門正派中的臥底,都表明魔族是有備而來。
雖然從嚴管事看,魔族的智商不是很高的樣子,但……終究不容小覷。
謝小意不免擔心:“那些宗門……真的能擋得住魔族嗎?”
衛淩霄的眼睫動了一下:“不知。”
謝小意:“那該怎麼辦呀?”
衛淩霄不語。
經過幾千年的平安時期,修真界各大勢力交錯縱橫,誰也不服誰。
現在魔族還未露出爪牙,根本無力說服其他宗門一起合力對抗魔族。
謝小意歎氣:“真的要等事情發生了才能引起重視嗎?”
他倒不是在意那些個修士,而是想到平靜生活的凡人。
不管是什麼災禍,首當其衝收到影響的就是那些多如螻蟻也生如螻蟻的凡人。
謝小意仰頭看著衛淩霄:“你會不會覺得……我的想法太獨特了?”
修真之人,大多不將凡人放在眼中。
一長生一短命,已是天壤之彆。
衛淩霄反而握住了謝小意的手:“不會。”他頓了頓,認真地說,“赤子之心,我很喜歡。”
謝小意:“……”
又來了又來了。
又是這種令人臉紅的話。
“哪裡學來的這種話……”他嘀咕道。
兩人離得極近,謝小意的小聲自語,都落在了衛淩霄的耳中。
他思索片刻:“大約是……天生的?”
謝小意拽著衛淩霄的衣袖:“那、那你有對彆人說過嗎?”
衛淩霄不解:“為何要對彆人說?”
更何況彆人在他麵前,都是避之不及,連看都不敢看一眼,更彆說是交談了。
謝小意開始找茬:“那你的白月光呢?”
衛淩霄:“……”
說完了以後,謝小意才覺得這個話題有些不妥,鬆開了手背在了身後。他忍住了心頭冒出了一股酸勁,轉移了話題:“走了走了。”
衛淩霄跟了上去。
在歪脖子林中走了一截路。
衛淩霄突地開口:“以後隻對你說。”
謝小意有些彆扭地加快了腳步,風中傳來他清脆的聲響:“誰管你對誰說呀——”
兩人原路返回,重新來到了秘境入口處。
白貓說秘境三月一開放,下一次開放就在這兩三日之中。
謝小意也懶得動彈,就在附近找塊乾淨的石頭坐了下來,等待著秘境開放。
衛淩霄隨後就至。
他放慢了腳步,看著謝小意的背影,冷不丁地說:“你也會和你以前的夫君這樣嗎?”
謝小意:“?”怎樣?
衛淩霄半蹲在了謝小意的麵前,攥住了他的手指,聲音毫無波瀾:“做這般親密的事情。”
謝小意:“……”
當然會啦!
但是這話,好像現在說不太適合。
謝小意覺得被衛淩霄觸碰過的地方如火灼燒一般,他吞吞吐吐,最後說了一句:“大家都是二婚,誰也彆嫌棄誰好吧?”
衛淩霄鬆開了手:“我沒嫌棄你。”
謝小意竟然從中聽出了一些委屈。他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先把人打發了:“我要入定休息一會兒。”
衛淩霄也沒說什麼,自顧自到了一旁。
謝小意說是休息,但實則偷偷觀察了衛淩霄一會兒。見他閉上了眼睛,一臉沉靜地入定,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也入定,補充一些損耗的靈氣。
但謝小意不知道的是,在他閉眼的一瞬間,衛淩霄又睜開了眼睛。
他識海中的碎冰蓮瘋狂旋轉,似乎壓製不住心緒。
哢嚓一聲。
碎冰蓮的花瓣上出現了一道裂縫,冒出了縷縷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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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閉眼、一睜眼。
日頭西移,已是雲霞漫天。入口處周圍的靈氣波動了一下,於半空中泛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秘境中的靈氣與外界的靈氣碰撞,引發了波瀾,想來是快開啟了。
謝小意將靈氣在體內運轉一周天,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他側頭一看,衛淩霄還在入定。
他不想打攪衛淩霄,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觀察了一會兒秘境入口。
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開啟。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謝小意看著即將開啟的入口,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秘境要三個人才能進去。
二缺一。
進不去。
現在不比當時,周圍估計連個組隊的修士都沒有。謝小意想了想,決定隨便抓隻小妖怪過來湊數。
謝小意衝衛淩霄說了一聲,也不知他聽到了沒有,就鑽入了樹林中。
林子的另一頭,就是甜水鎮的住宅區。
謝小意找了一圈,沒找到一點妖氣,他停了下來,正欲回頭再找找,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鬼哭狼嚎之聲。
是人?
是妖?
光聽聲音,謝小意不太確定。他抬手,指腹撫過眉心,一柄劍刃出鞘,落入掌心。
他緩步走了過去。
身影穿過樹林,在月光下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嗚嗚……”
哭聲穿過樹梢,越發的詭異,令人發寒。
謝小意走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背靠著一棵百年老樹,探出了頭張望了一眼。
隻見在一片空地上,一個人背對著謝小意,唉聲怨地。看起來背影格外的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