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意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一行人再度啟程。
不出意外,沈白荼也厚著臉皮跟了上來,墜在了隊伍的最末端。
走了一陣,謝小意發現,自家師弟好像看沈白荼很不順眼,處處都在擠兌著他。
謝小意也沒阻止,就是好奇,偷偷問了顧白:“你怎麼了,吃火-藥了?”
顧白回答:“沒有啊。”
謝小意不太信:“那你怎麼一直對彆人陰陽怪氣的?”
顧白:“誰?”
謝小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顧白反應過來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覺得沈白荼看起來不像是個好人,想了想,說:“看他不順眼。”
謝小意:“哦……”
真是一個萬能的理由。
顧白也覺得太敷衍了,於是想要找出討厭沈白荼的理由,他仔細觀察了一天,最終在晚上得出了最終結論。
“師兄,我覺得他長得有點像你。”
謝小意:“嗯?”
謝小意覺得自己都被快搞出陰影了。自從離開神霞宗到外麵以來,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已經遇到了一二三四……和他長得想象的人了。
堪比俄羅斯套娃,一個接一個。
謝小意聽顧白這麼說,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幾分熟?不、不是,幾分像?”
誰讓師弟給這些人分成了七八-九成像,搞得他都以為這些人都是菜了。
顧白摸了摸下巴:“不好說。”
謝小意:“哪裡不好說了?”
顧白:“他和之前遇到的,都不太一樣。師兄,你看,他隻有眉眼間有點像你,成分比較特殊,不像是假冒偽劣的。”
顧白分析得頭頭是道,謝小意這麼一看,果然發現兩人的眉目有些相似。但隻是相似,又不會到認錯的地步。
謝小意:“這看起來純天然的,人家就長這樣,也沒辦法啊。”
顧白舉出了第二宗罪:“可是他一直在向淩霄君獻殷勤!師兄,你就不擔心的嗎?”
謝小意不在意地說:“這有什麼好在意的?”
之前經曆了魔族派出來的那些人,現在這個沈白荼簡直就是毛毛雨了。
可口中這麼說,謝小意卻還是忍不住格外關注另一邊。
這一路走來,淩霄君就一直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既不靠近,也不離開,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歇腳的時候,也是獨自一人站在遠離火光地方,就像是一個沉默的護衛。
但要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衛淩霄的目光一直落在謝小意的身上。
可現在,衛淩霄不是孤身一人了。
有個人一直往他的身旁湊。
“淩霄君,奔波了一路,不休息一下嗎?”
“淩霄君,我好笨哦,不像那位道友一樣這麼厲害,能夠跟上你的腳步。”
“淩霄君,我一直仰慕你,為了你才拜入了望山宗的,也很想當一個劍修,你能教導我一二嗎?”
謝小意向天發誓,他不是故意要去偷聽的,實在是修士的耳聰目明,忍不住地往他耳朵裡鑽。
謝小意聽了一陣,評價:茶言茶語。
謝小意有點好奇衛淩霄是什麼反應,但又怕被衛淩霄發現他在關注他,於是強忍住,麵對著火堆,聽著顧白的實況轉播。
顧白:“淩霄君走過去了。”
顧白:“淩霄君走到了沈白荼麵前了。”
顧白:“淩霄君……”
沈白荼看著衛淩霄走了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瞧。
不管是什麼時代,裝柔弱總是能引起強者的憐惜。
於是沈白荼顯露出了仰慕的神情,細聲細語地說:“我的天賦不太好,如果淩霄君不嫌棄的話,能教導我一下就好了。”
“這樣的話,我也能跟上淩霄君的腳步……”
那邊,顧白拉高了聲音:“淩霄君出劍了!”
謝小意:“?”
出劍?
出什麼劍?
是出現了危險嗎?
謝小意滿是疑問,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過去。他正好看見淩霄君出了一劍。
沒有動用本命劍雲浮,而是一道劍意而出。
清透的劍光飄搖而下,擦著沈白荼的鼻尖而過,最後砸在了地上,在他的腳尖前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裂縫。
沈白荼驚恐得連話都說不出了,後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衛淩霄的劍並不淩厲,就像是一陣無害的微風、一片輕柔的綿雲。
可真正身臨其境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其中的殺意。
沈白荼覺得肌膚上還有著刺骨的痛。
就差一點。
他相信,若是劍光再進一步,就會將他的整個麵皮都削下來。
沈白荼: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為什麼明明聊得好好的,就突然給他來了一劍?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向了衛淩霄的背影。
“淩霄君——”大概是那一劍沒有真正地傷到他,所以隻害怕了一會兒就丟到了腦後,“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我可以改的,你想要我怎樣都可以……”
衛淩霄聽著這茶言茶語超標的話,連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硬邦邦地丟下兩個字:“指教。”
沈白荼:“?”
他想象中的指教,不應該是情意綿綿,肢體接觸,然後日久生情嗎?
怎麼到了淩霄君這裡,就變成了這樣?
沈白荼不依不饒,還想追上去問。
衛淩霄側過頭,眉目像是覆了一層薄霜:“還想指教?”
沈白荼僵在了原地。他能夠聽出,若是再上前一步,就不是這麼單純的“指教”了,而是真正地要了他的性命。
被唬了這麼一下,他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衛淩霄朝著火堆的方向走了過去。
顧白捧腹大笑:“哈哈哈淩霄君真的好直一男的,免疫任何類型的勾引。”
謝小意也有點想笑,不過笑意剛剛浮現就凝固住了——他看見衛淩霄走了過來。
顧白還在笑:“哈哈哈哈師兄你們平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那你也太慘遼。”
謝小意拚命給顧白打眼神,讓他彆再繼續說了。
可顧白的求生欲不太強,笑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滿是淚珠,氣都喘不上來:“師兄,你是怎麼把淩霄君搞到手的。淩霄君該不會是那種,你和他說一起來睡覺,就真的裹著被子純聊天的人吧?哈哈哈哈——”
謝小意:“……”
顧白:“師兄,你怎麼不笑?”
衛淩霄掀起衣袍,在謝小意的旁邊坐了下來。
顧白:“師兄?難不成我說得是真的?”
謝小意:師兄已死,有事燒紙。
就算顧白神經再粗,也感覺到不對勁了,他悄悄睜開了一條縫隙,發現對麵多了一個人。
顧白:“……”他又把眼睛閉了回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氣氛一時間非常尷尬。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小意聽見衛淩霄淡淡地說:“我不是那樣的人。”
那樣的人。
哪樣?
謝小意還在想衛淩霄是什麼樣的人,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衛淩霄是在回答顧白的話。
——淩霄君該不會是那種,你喊他一起睡覺,就真的蓋被子純聊天的人吧?
——我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那樣的人,就是說……
謝小意回想起以前的種種畫麵。尤其是當日在秘境中,兩人中了藥,迷迷糊糊就滾到了一處。
馬甲沒掉以前,謝小意覺得格外的刺激。
畢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四色五入他們就是在偷-情。
修士的記憶太好了。
謝小意如今都能翻出每個畫麵。
比如衣衫覆蓋下,衛淩霄結實有力的體魄,他看起來像是瘦弱的書生,但到底是劍修,打熬過的身體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
打住!
不能再想了!
衛淩霄還在生氣當中,他怎麼好這麼明晃晃的意-淫彆人?至少也得等氣消了再說。
什麼時候才能氣消呢?
謝小意的手掌拖著下巴,眼睫上下閃動著。
也不知是坐在火堆邊上熱的,還是怎麼的,謝小意的臉上浮了一層薄紅。
他本就白,現在臉頰上的紅如胭脂,格外的誘人。
衛淩霄的目光輕輕掠過,想起之前謝小意的遲疑,又垂了下去。
小意還在生氣。
衛淩霄有些低落。
失而複得的珍寶就近在咫尺,但兩人的誤會尚未解開,他又擔心太過於莽撞,將人越推越遠。
其實,隻要這麼遠遠地看著就很好了,不必奢求更多。
可是,他就像是想要更多。
忍不住。
衛淩霄的手指微微曲起,複又鬆開。
謝小意和衛淩霄兩人坐得不遠,可心中都想著事。
謝小意:他在生氣,氣我騙他,等他氣消了再說吧。
衛淩霄:小意在生氣,氣他隱瞞身份,隻要遠遠地看著就好了。
顧白不知道兩人之間的心路曆程,他裝睡裝著裝著就真的睡了過去。
嘴巴大張,口水直流,反倒是最為無憂無慮的那個人。
一時間,周圍隻剩下柴火劈裡啪啦的聲音。
火光搖曳,橘色的光芒蔓延而出,慢慢地將兩人籠罩,身後也拖出了長長的影子。
安靜又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