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按照黑袍人與沈白荼的計劃,他們來到鑄劍閣,等著神霞劍重鑄完畢之時,他們再出手奪劍。
這樣一來,不僅能夠省下力氣,還能氣謝小意一番,豈不是美滋滋?
他們想得很美,但沒想到,謝小意與衛淩霄根本沒有在鑄劍閣。
怎麼回事?
這兩個人湊齊材料不來鑄劍閣?那他們搶材料做什麼?
沈白荼找了一個鑄劍閣的弟子詢問:“淩霄君來過你們這裡嗎?”
被攔住詢問的弟子一臉懵逼。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搖頭。
沈白荼不信,又找了其他人詢問,得到的還是一樣的回答。
有個弟子還笑著說:“淩霄君是何等人物?若是淩霄君來了,我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雖然現在隱隱有著一些不好的傳聞,但淩霄君還有一定的威懾力的,若是來了鑄劍閣,怕是第一時間就被傳得沸沸揚揚了。
淩霄君和謝小意簡直就是連體嬰兒一般,沒見他們分開過,既然淩霄君沒來,謝小意自然也不會出現在鑄劍閣。
在確定了這一點後,沈白荼有些茫然。
主角不來,他們的計劃還怎麼進行?
黑袍之下,一雙陰冷的眼睛掃向了沈白荼。
沈白荼打了個寒顫,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隻能絞儘腦汁地想:“他們可能有事耽擱了……?”現在距離鑄劍閣開爐還有一段時間,“說不定等下就來了。”
他們又等了一段時間。
可來來往往的都是鑄劍閣的弟子與求劍之人,壓根沒看見淩霄君的身影。
黑袍人的目光越來越不善,沈白荼著急了起來:“他們怎麼還不來?若是錯過了這次,下次開爐時間需要十年以後了!”看起來,他比謝小意還要急切。
人沒找到,可火山卻不等人。
沒過多久,地麵就漸漸震顫了起來,小石子滾落了下來。
鑄劍閣的弟子早就在火山附近布下了陣法,不讓岩漿迸發出來,隻能看見一縷縷的黑煙從火山口冒出。
不知是被熱得,還是焦急,沈白荼的額頭上冒出了一滴滴的汗珠。
他抬手擦了擦,咬牙道:“難道他們隻是搶著材料玩嗎?”
提起“材料”二字,黑袍人所有所思地看向忙碌的鑄劍閣弟子,他們都捧著不同的鑄劍材料,不斷地送往火山口。
鑄劍閣是天下最富有的宗門之一。
按照行業裡的規矩,請鑄劍閣之人鑄劍,需要提供雙份的材料,一是為了避免鑄造失誤,二也是當做一部分的報酬。這樣一來,鑄劍閣的庫房裡可是堆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世間難得的材料。
說不定,能湊齊鑄造神霞劍的材料。
沈白荼還在那裡找人,黑袍人卻早就改變了思維。
沈白荼一回頭,看見黑袍人跟上了一位鑄劍閣的弟子,他連忙跟了上去,壓低了聲音:“你要做什麼?”
黑袍人身上的黑袍鼓動:“自然是……借點材料鑄劍。”
沈白荼沒轉過彎來:“怎麼借?”
黑袍人沒有解惑的意思,沈白荼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那鑄劍閣的人會幫忙嗎?”
黑袍人的語氣輕蔑:“自然是會的。”
現在修真界明麵上還能維持和諧的表現,實則已經暗潮洶湧,不少聰明人都暗地裡開始站隊了。
他相信,鑄劍閣中也是有這種聰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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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謝小意一氣之下離開了鑄劍閣,本想再找個鑄劍師來鑄劍的,可找了一圈,竟然沒找到合適的。
也不是沒有鑄劍師。
而是鑄造神霞劍的要求太高,普通凡火不能鍛煉,隻有鑄劍閣的岩漿噴發時取來的火之精粹才能鑄造。
繞來繞去,又回到了鑄劍閣那頭。
但謝小意就是憋著氣,再加上都放了那樣的話,現在再灰溜溜的回去,豈不是把麵子都丟光了?
沒有找到合適的鑄劍師,謝小意有些失落:“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衛淩霄:“不會。”他耐心詢問,“何來此言?”
謝小意的眼神飄了一下:“就是,明明可以不這樣的,我卻偏要負氣而走,還扔下狠話。”
本來隻要好好說清楚,再服個軟就行了,不用鬨到現在這個地步。
衛淩霄:“可是,那就不是你了。”他輕緩地說,“……意意。”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說得好像情話一般。
謝小意彆開了臉:“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呢?”逞了一時之快,卻沒想到該怎麼善後,“隻有鑄劍閣的火才能重鑄神霞劍,我們沒有靈火,根本鑄造不了。”
這也難到了衛淩霄。
關於鑄劍的知識他也知道不少,但隻是理論,還從未實際操作過。
兩人沉默了片刻。
謝小意:“要不我們還是……”
話還沒說完,草叢裡突然傳來了爽朗的笑聲:“空有寶藏而不知,傻啊、傻啊、真傻啊。”
謝小意:“……”為什麼總覺得這個聲音在說他們,他指著自己的鼻尖問,“你在說我嗎?”
那人反問:“不然呢?可真是傻到家了。”
謝小意忍不住反駁:“哪裡傻了?”
一人高的草叢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隻黝黑粗壯的手撥開了擋在前麵的草,鑽出了一張胡子拉碴的臉:“鑄劍閣用的是岩漿噴發之火,不過略有靈氣。而你,不是擁有玩火的祖宗嗎?”
玩火的祖宗?
謝小意看了一圈,沒有找到這胡子大漢所說的話。
直到腦袋上發出了“啾”的一聲。
謝小意抬手一抓,把小鳳凰抓了下來。小鳳凰整個鳥都被手掌包裹著,好不容易才把鳥頭伸了出來。
它歪了歪頭:“啾?”
胡子大漢:“這不就是了嗎?”
謝小意與小鳳凰對視了片刻。
說得也對哦,鳳凰浴火涅槃重生,身上帶著的特產除了鳳凰真羽以外,還有鳳凰火。
那不用說,鳳凰火絕對比什麼火山噴發之時地火精粹要高上幾個檔次。
謝小意攥著小鳳凰:“火有了,可鑄劍師該怎麼找?”
這可不是一般的鑄劍師能接下來的活。
不說神霞劍的材料難處理,就是這鳳凰火,不是熟練的鑄劍師,怕是直接就被鳳凰火焚燒殆儘了。
謝小意正在發愁,那個胡子大漢開口:“鑄劍師?那不就近在咫尺。”
謝小意:“你嗎?”
胡子大漢看出了謝小意眼中的遲疑,一拍大腿:“你這是看不起我?”
謝小意上下一看。
這胡子大叔衣著狼狽,身上還帶著酒氣,一看就是宿醉剛醒。
不過從他的手掌來看,手上布著老繭,指節粗大,還帶著被火灼燒過的疤痕,肯定是在火爐邊上待得久了才有的。
胡子大叔的鼻子裡噴出了兩股熱氣:“彆看不起我,想當年,我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是吧,淩霄君?”
謝小意一聽胡子大叔直接戳穿了衛淩霄的身份,麵露驚訝之色。
要知道,衛淩霄使用了秘法掩蓋了真麵目,能看穿他偽裝的,隻有修為高於他的人。
可世間,修為高於衛淩霄之人寥寥無幾,更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胡子大叔抓了抓亂糟糟的胡子:“彆這麼看我,他身上雲浮劍的氣息,我隔著百裡都能感覺到。”
衛淩霄解釋:“雲浮劍出自他之手。”
謝小意好奇:“那他是誰?”能鑄造出雲浮劍,還能認出衛淩霄,身份肯定不簡單。
衛淩霄遲疑了一下:“鑄劍閣閣主。”
胡子大叔擺了擺手:“老黃曆啦,最多加一個,鑄劍閣前閣主。我鑄劍鑄不過師弟,退位讓賢啦。”
謝小意:還有這規矩?
胡子大叔:“你放心的話,就把鑄劍的活交給我吧。”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冒出了一道精光,“若是能成功,我也該回鑄劍閣了。”
衛淩霄淡淡道:“烏煙瘴氣,是該撥亂反正了。”
胡子大叔笑了笑:“還得加上一句有眼無珠,竟然連淩霄君都認不出來,該打、該打!”
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就如同衛淩霄從不拒絕謝小意的要求,謝小意也一樣相信衛淩霄。他當即取出了所有的材料,交給了胡子大叔。
待胡子大叔收起了所有的材料,謝小意想了想,把小鳳凰塞了過去。
小鳳凰:“?”
胡子大叔順手把小鳳凰放到了肩膀上。小鳳凰卻覺得那一頭鳥窩般的頭發更合它的心意,於是撲騰了翅膀落了上去,還調整了一下姿勢,變成了小鳥孵窩的樣子。
這畫麵實在是太好笑了。
謝小意忍不住“噗嗤”了一下。
胡子大叔回過頭,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跟我來吧。”
胡子大叔頂著一隻小鳳凰在前麵帶路。
謝小意和衛淩霄跟在後麵。
謝小意對於這位胡子大叔十分好奇,湊到了衛淩霄的旁邊,問:“有什麼故事?和我說說唄。”
他以前也是少年意氣風發,直到後來受了重傷,就一直待在神霞宗不問世事,什麼八卦秘聞都不知道。
謝小意的聲音不輕不重,前頭的胡子大叔也聽見了,他爽朗笑道:“你問淩霄君?他這個脾氣,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不如我直接告訴你得了!”
衛淩霄:“……”
謝小意:雖然這話粗俗,但還是用得聽貼切的。
鑄劍的地方距離這裡有一段距離,夠胡子大叔把這些的恩怨情仇給說完了。
胡子大叔鑄劍天賦非凡(自稱)是上一任鑄劍閣閣主。鑄劍閣有一個規矩,能鑄出天下第一劍之人,就能當任閣主。
胡子大叔鑄造出了雲浮劍,自然是當仁不讓。可後來,他師弟也鑄造出了一柄劍,在評分中,竟然超過了胡子大叔。
按照評委的說法,雲浮劍之所以被評為天下第一,是因為用劍之人,而不是劍本身,名過其實而已。
而當時衛淩霄正在閉關,也沒人敢去打擾他,就這樣,胡子大叔輸給了師弟,讓出了鑄劍閣閣主的位置。
說起往事,胡子大叔也不見頹然,而是道:“那柄劍,確實與雲浮劍不相上下,我輸得不冤。不過……此次,我有把握鑄出勝出雲浮的劍。”
謝小意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那柄劍現在在哪裡?”
胡子大叔也不記得了:“好像給了一個人,我不是很清楚。”話題到此為止,他指著一處山穀,“到了。”
謝小意與衛淩霄一同走了進去
胡子大叔住的地方十分簡陋,隻有一棟茅草屋還有一處鑄劍的地方。
胡子大叔來到了火爐處,仰頭一望天際。
那邊鑄劍閣的火山已經到了噴發的關鍵時刻,半麵天空都被煙霧縈繞。
胡子大叔叼著一根茅草,自語道:“差不多了。”他先是取下了腦袋上的小鳳凰,捏著它,用鳥喙對著火爐,輕輕一捏。
小鳳凰打了個嗝,碰出了一點火星。火星落到火爐之中,瞬間就蹦出了一丈高的火焰。
火焰顏色通紅,邊緣處冒著璀璨的金光,隔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一股熱浪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