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均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畢竟修真界安穩太久了。
這麼多年來未曾發生過戰事,各個宗門中都無人經曆過那段黑暗的歲月,一雙雙眼睛都隻盯著眼前的東西。就算有人想要出力驅逐魔族,可杯水車薪,難以救火。
薛均若有所思地說:“還是要有人來當這個領頭人。不然的話,望山宗怕是要不成了。”他抬頭,“看”向了衛淩霄。
謝小意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上前一步,擋在了兩人中間。
薛均聳了聳肩膀:“這麼緊張做什麼?我隻是一個瞎子。”說著,還在半空中胡亂摸了一下。
謝小意板著臉說:“他入魔了。再說吧。”
薛均:“知道,知道。”
謝小意早就聽說過外麵的那些流言了。
衛淩霄在望山宗這麼多年,暗自幫扶守護宗門,可以出了事,望山宗迫不及待的就與之劃清界限。不僅如此,還到處傳播流言,生怕彆人不知道淩霄君入魔了,其心可誅。
還沒入魔隻是心境不穩就這樣,現在真的入魔了,那不是要喊打喊殺了?
現在要衛淩霄回去給望山宗救火,謝小意第一個就不願意。
薛均能察覺到謝小意滿滿的排斥,也不勉強,隻慢慢地品著茶。
謝小意生硬地說:“對了,你剛剛要和我說什麼?”
薛均這才想起來:“哦,你師父傳音過來,你接不到,我就幫你收著了。”
薛均揚起了手,一隻傳音紙鶴翩然飛出,落到了謝小意的麵前。
紙鶴自動舒展開來,出現了秋鶴道人的聲音。
“徒兒,為師找到幫你修複長生橋的方法了。秘境即將開啟,速來。”
說完這話,紙鶴緩緩消散,又凝結成了一行字,正是秘境所在的地址。
謝小意暗自記下了這個地址。
長生橋對於修士來說至關重要,是能不能踏上大道的關鍵。
平日裡謝小意表現得並不在意,但心中到底還是一根刺,若是能修複,那就再好不過了。
薛均放下了茶杯:“走之前,給你再算一卦吧。”
謝小意:“好啊。”
薛均扔出了兩片龜甲。
咣當一下,龜甲掉落在石桌上,呈現出不同的方向。
謝小意盯了一會兒,表示:看不懂。
薛均掐指一算:“雖有波折,但還是能夠得償所願。”
好話聽起來總是讓人高興的。
謝小意笑著說:“承你吉言了。還有……”他頓了頓,“這次多謝你了。”
兩人相識已久,薛均正要習慣性的損上兩句,可還沒開口,突然就感受到麵上一陣刺痛。
“……”
薛均乾脆利落地說:“走好不送。”
然後他直接跑了。
再不跑,好像命就要沒了。
謝小意眨了眨眼睛,回過頭,對上了一雙赤瞳。他心頭一緊,再一看,又見衛淩霄眼底還是平日裡一貫的沉靜無波,黑白分明。
應該是看錯了吧。
謝小意這麼想著,又忍不住地去瞅。
衛淩霄:“怎麼了?”
謝小意:“沒、沒事。我覺得我運氣變得挺好的。”
若是之前,薛均早就說他這裡有災那裡有難,乾啥啥不成、做啥啥倒黴。
難得有一句好話。
看來他是徹底轉運了。
不僅小命保住了,連長生橋都能修複,簡直就是雙喜臨門。他倒黴久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衛淩霄臉色不變:“運氣好就好了。”
謝小意笑眯眯地點頭:“嗯、嗯,那我們出發吧,趁早趕上我師父。”
衛淩霄:“好。”
謝小意已經習慣被衛淩霄帶著禦空飛行了,十分自然地靠到了他的懷裡。
這個動作像是取悅到了衛淩霄,他的唇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然後靈氣湧動,帶著謝小意一同淩空而起。
謝小意本來還對“入魔”沒什麼概念,現在衛淩霄一動用靈力,就知道了其中的區彆。
以往懸浮在周圍的靈力都是舒緩平和的,現在卻是暴躁陰鬱,陣陣陰風刮過。
謝小意有些不適,靠得更緊了一些,他不經意間抬頭,發現不知何時衛淩霄的額心出浮現了一道猙獰的紋路。
紋路像是一條深淵裂縫,仔細看去,又好似一道傷口,仿佛下一刻就有滾燙的鮮血泊泊而出。
衛淩霄覺察到這目光,隨之抬手撫摸上了額心。他摸到了上麵的紋路,手指突地抽動了一下,平靜地拿了下來,遮住了謝小意的眼睛:“彆看,醜。”
謝小意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見衛淩霄的模樣,但卻能發覺到他的情緒並不穩定。
這紋路因入魔而起。
而入魔的引子則是他。
謝小意認為自己有責任把衛淩霄掰過來:“不醜!”黑暗中,他的眼睫閃動了一下,睫毛輕輕刷過衛淩霄的掌心,“我覺得挺好看的。”
衛淩霄的手鬆了鬆。
謝小意見到了一縷光透出來,於是加把勁道:“真的,挺好看的,我不也有一個嗎?”他握著衛淩霄的手,引導到自己的額心,讓他用指腹撫摸著。
因常年練劍,衛淩霄的指腹上帶著薄薄的一層老繭,此時蹭過謝小意的額頭,兩者相互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就是情侶紋身!”謝小意說,“情侶就是一對的意思,表示我們是一對。”
謝小意望著衛淩霄,眼睛真誠:“真的一點也不醜,我不會嫌棄你的!”
衛淩霄輕輕拂過謝小意的額頭,撩起他的碎發:“好。”
謝小意見他這麼輕易就接受了,反而不太相信的樣子,抓住了衛淩霄的手:“那你笑一個。”
衛淩霄:“……”
謝小意搖晃了一下握著的手:“笑一個,不然我不相信。”
在謝小意的注視下,衛淩霄扯了扯唇角,浮現了一個淺淺的笑。
謝小意看著他,突然湊上前去“啪嘰”一口,活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又飛快地縮回了衛淩霄的懷裡。
衛淩霄體會著肌膚上殘留的溫度,內心湧現出來的煩躁嗜殺也消退了些許。心境漸漸平靜了下來。
行至半路。
謝小意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了,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衛淩霄仔細回想了一下:“並無。”
謝小意:“真的嗎?”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委屈的“啾啾”。謝小意探出頭一看,一道紅光猶如炮-彈一般衝了過來,在空中留下一道金紅色的殘影。
它的速度太快,來不及刹車,衝出去遙遙一段路,這才折了回來,一雙黑豆般的眼睛裡滿是委屈。
謝小意:噢,原來是忘了這個。
小鳳凰這麼多年沒見到“媽媽”,有很多話要說,撲騰著翅膀就要落到謝小意的懷裡。
可它的翅膀剛剛沾到謝小意的衣角,就像是屁股著火一般,撲閃著翅膀衝了出來。
謝小意:“……?”
怎麼回事?
小鳳凰盤旋在謝小意的周圍,一臉想要靠近又不敢的樣子。
謝小意有點奇怪,之前小鳳凰都喜歡跟著他,現在怎麼變了一個性子?
小鳳凰想要告狀,表示是這個凶凶的人在威脅它,它才不敢靠近“媽媽”。
可它實在太害怕了,隻能“啾啾”得表示委屈。
謝小意:不懂鳥語。
他隻能認為小鳳凰長大了,不想當媽寶鳥了,想要靠自己的能力飛行。
謝小意十分欣慰:“真是長大了!”
小鳳凰:“啾?”
謝小意拉了拉衛淩霄的衣角:“你說是吧?”
衛淩霄不經意間掃過小鳳凰,待小鳳凰整隻鳥都要炸開了,這才慢慢地說了一句:“嗯。”
謝小意:吾家有鳥初成長,什麼時候能下蛋?
對了,他還不知道小鳳凰到底是雄鳥還是雌鳥。
謝小意充滿著求知欲看向了小鳳凰。
小鳳凰頓時覺得下麵一涼。這是與方才不一樣的感覺,但一樣透心涼。
它連滾帶爬地跑遠了,隻敢遠遠地墜在旁邊,不敢再靠近了。
小鳳凰不通人言,但通人性。它看著前麵的兩個人,疑惑地歪歪頭。
明明還是長得一模一樣,怎麼卻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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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人離去後,薛均走了出來,正準備收起石桌上的占卜工具。
忽然,一陣清風刮來,將桌麵上的龜甲吹得轉了一圈,停下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其他的方向。
薛均的動作一頓。
龜甲不輕不重,但上麵加持了陣法,絕非風能吹動的。那麼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剛才出現的假卦象,真正的卦象被掩蓋了過去,現在才浮出水麵。
薛均神情凝重,重新算了一卦。
“不對。”他微微一變,“竟然……還有後手嗎?”
他想要再算清楚。
可人又怎麼和天鬥,剛掐算了一下,薛均就臉色一白,緊閉的雙眸之中淌下兩行血淚來。
看不透。
這後手,應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