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意仔細分辨這群突然被傳送過來的人。
其中有幾個是在秘境入口處倉皇逃竄的人,有幾個是在仙宮入口處被大白鵝追著撲騰的人。
好巧不巧,都湊到了一處。
其中一個人信誓旦旦地說:“我認得那隻鳥,就是他們搶了這隻鳥,還殺了一個人!”
彆人也不甘示弱,言之鑿鑿地說:“那隻大白鵝是仙宮的守衛,就是因為他們獲得了仙宮的傳承,才跟著他們的!”
對於冒出來個人指認衛淩霄是魔修這件事,在場的修士倒是沒幾個驚訝的。
之前紫衣被西山大王附體,臨死前所說的話,足夠令其他人反應過來了。
口中稱這個帶鬥篷之人為同僚。
懇求手下留情。
妖族的同僚還能是誰?那不就是魔族。
隻是當時並沒有人說出來。
一是他們是被救了一命,當場翻臉不太好;二是他們需要這兩人帶領通過這一片上古陣法。
所以說,這些修士對於是不是魔族並不在意,在意的隻是自己的利益。
可是現在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這兩個人獲得了上古仙宮的傳承。他們通過上古陣法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傳承機緣。
現在機緣就在眼前,還需要再做其他多餘的事情嗎?
動手就完事了。
於是那些原來還掛著恭順謙和笑容的修士們全都變了一個表情,堪稱變臉。
“本來我們和妖族相安無事,就是因為他突然出手殺了虎妖,那些妖族才動手殺人的。”
“就是,我師兄就被妖族殺了。都是因為他們……”
“我輩中人應當除魔衛道才是!”
聲音參差不齊,但卻有著共同之處,那就是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貪婪之色。
利益當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謝小意見人群漸漸擁擠了過來:“看來你們在修真界沒學到什麼,顛倒黑白倒是有一手的。”他指向了懵懂無知的小鳳凰:“這隻鳥哦不,這隻鳳凰本來就是我們的同伴,何來搶一說?”
人群中傳來聲音反駁:“這隻靈獸身上並無契約印記,無主之物,人人可得之!”
大概是為了不做出頭鳥,說話的人用了秘法掩飾,令旁人找不到發聲之處。
謝小意挑了挑眉,決定用他的邏輯打敗他:“既然你說人人可得之,那又為何要說是被我們搶走的?”
那人一時間被堵得啞口無言。
但沒過多久,就又有人續了上來:“那你們到底是不是魔族?若不是,那又何必藏頭藏尾,摘下鬥篷現出真容,讓我們看看!”
謝小意頓時察覺到衛淩霄的手臂微微緊繃。他安撫地拍了拍,又揚聲道:“若是摘下鬥篷辨明真身,你們就會住手嗎?”
那些修士麵麵相覷,無人敢承應下來。
謝小意冷笑一聲:“說這麼多,不就是為了仙宮傳承嗎?少點廢話掩飾,直接動手就是。”
遮羞布被扯了下去,那些曾經被謝小意所救,又靠著衛淩霄來到此處的人麵露難堪之色。不過他們很快就調整了過來,被說兩句怎麼了?隻要有了仙宮傳承,還怕其他人怎麼說嗎?
“先拿下他們,仙宮傳承到時再分!”
“正好,這兩人一路走來破開陣法,氣息衰弱,必定不是我們的對手!”
“上!”
有了共同的利益,這群修士暫時組成了一個隊,同時出手。他們身上的靈氣斑駁混雜,但凝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狂風大作。
掀起了枝頭的落葉。衛淩霄眼前的鬥篷掀起了一角,露出了一雙漠然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抹猩紅。
那股衝他們而來的風轉換了方向,刮了過去。
嘩——
風利如刀。
首當其衝的就是領頭的那一群人,被吹得七零八落,有的倒在了地上,有的被掛在了樹上。
陣型一被衝亂,其他人都東倒西歪,等到眼前風沙散去,早就不見那兩人的身影了。
小鳳凰:“啾?”
大白鵝:“嘎?”
一大一小兩隻鳥也十分茫然。
-
衛淩霄挾著謝小意出現在了另外一條路上。
這裡一片寧靜,並無其他人的存在。
謝小意落在了地上,有些懊惱地說:“都怪我。”
若不是他多管閒事,也不會出這一碼子的事情。
衛淩霄壓住了喉嚨間的腥甜之氣,聲音微微發啞:“人心難測,與你無關。”
太陽底下無新事。
這種忘恩負義之舉,都是常見得的。
謝小意也想通了,輕輕搖了搖頭:“不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罷了。確實與我無關。”
這種人利欲熏心,就算真的走了狗屎運得了機緣,也長久不了。都已經脫身了,以後能不能再見到都是兩說。
以謝小意的性子,想通了就放到了一邊,不為之所惱。
“我們繼續走……”話未說完,謝小意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鳥呢?”
兩隻鳥都不見了。
謝小意回過頭,看向過來的地方:“是落在那邊了嗎?”
現在若是回去接兩隻鳥,不免又要和那群人鬨出麻煩來。
衛淩霄斂眸思索片刻:“我去去就回。”
還未動身,就先被謝小意攥住了鬥篷的一角:“千萬小心。”他想了想,又道,“那群人蠢笨愚昧,若是不依不饒,你不必手下留情。”
按照謝小意為人處世的想法,那群修士隻是煩人了些,並不能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總得來說,就是罪不至死。
但他擔心衛淩霄被糾纏住無法脫身,這才如此叮囑。
衛淩霄應了下來:“好。”他的眼中閃過一道戾色。
話音方落,衛淩霄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謝小意手指間攥著的鬥篷被抽走,隻留下空空一條縫隙。
他的目光落在了指腹上,莫名冒出了一股失落的感覺。
“很快就回來了……”他這麼安慰自己。
-
人不見了。
這代表著機緣傳承也消失了。
這群修士本覺得機緣傳承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現在從指縫間溜走了,不免互相埋怨了起來。
“不是說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嗎?”
“我們也不知道啊。”
謝小意斬殺了三四個妖族,明顯露出了疲態。而衛淩霄則是身穿鬥篷,看不出深淺。但兩人走在一處,肯定是修為相差無幾,這才讓這群修士產生了能夠輕鬆拿下的錯覺。
“現在人都跑了。”
“說得好像你們能把人捉住一樣。”
“……”
“好了,彆吵了。”有個心思靈動的指向了大白鵝,“人走了,鳥還在!”
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
這隻大白鵝是仙宮的守衛,小鳳凰看起來格外不凡。抓到手也能彌補一二。
那些沒經曆過大白鵝教訓的修士十分意動,在他們看來,治不了人還治不了鳥?
於是他們開始捉起了鳥。
大白鵝豈會束手就擒?
雖然這群修士人多勢眾,但大白鵝也不是好欺負的,背著小鳳凰滿地亂竄。
大白鵝一邊跑,小鳳凰一邊噴火,配合絕妙,簡直就是移動的炮-台。
鳥沒捉到,人先被火噴得焦頭爛額了。
那些見識過大白鵝厲害的人也不阻止,就在旁邊看熱鬨,看到興起處,還聊了起來。
“也不知道那兩個人是什麼來頭,怎麼這麼厲害。”
“誰知道呢?不過那個額心有道花紋的長得是真好看,我看,就連花魁都比不上。”
“哈,若是搶不到機緣,把他往青-樓裡麵一賣,估計也能賣不少靈石。”
“彆說了,若是青-樓裡有這樣的人物,一擲千金我也願意。”
“我看你是無福消受啊。”
“誰說的……”
說著說著,突然有人驚訝道:“那大鵝怎麼不跑了?”
一聽這話,其他人都看了過去。
大白鵝果然不跑了,而是站在小山坡上,挑釁一般,朝著下麵的人撅了撅屁-股。
追鵝的人都被氣傻了,上去就要去捉。還沒走到跟前,一道身影落了下來。
原來不是大白鵝失了智,而是撐腰的人來了。
看見衛淩霄,原本的交談聲也停了下來。
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擔憂地說:“他該不會聽到了吧?”
有人卻無所謂:“聽到了又如何?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能把我們都殺了不成!”
話剛說完,待在這邊的人就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襲來。
衛淩霄抬眸。
鬥篷覆蓋下,眼眸中的猩紅漸漸擴散,幾乎覆蓋了整個眼珠。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在了這一刻,像是時間被凝固了,不管怎麼掙紮都逃脫不了。
“快……跑……”
這是他們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然後,一切都歸於無。
-
謝小意站在原地等待著衛淩霄歸來。
雖然衛淩霄說去去就回,但免不得耽擱一些時間。他百無聊賴,扯著一旁的樹枝消磨時間。
忽然身後刮起了一道風,落在他的鼻尖,能嗅到一股淡淡腥味。
謝小意還沒分辨出這風從何而起,就見衛淩霄從山坡的另一頭走了下來,身後還跟著一隻大白鵝。
他頓時忘了其他,迎了上去。
衛淩霄站在了謝小意的麵前,眼中的猩紅消退,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但額間的魔印作不了假,看起來比之前更為深刻了一些。
謝小意也察覺到了衛淩霄周身的氣息不對勁,問:“你和他們動手了?”
他還以為是動用了魔氣的緣故。
衛淩霄頓了頓,“嗯”了一聲。
謝小意問:“受傷了嗎?”
以衛淩霄的修為,那群修士根本傷不了他,不過是關心則亂。
衛淩霄:“沒有。”
謝小意的眉頭舒展了開來:“那就好。”
大白鵝看見到兩人的互動:“……”
衛淩霄的眸光輕輕掠過大白鵝。
本來一臉詭異的大白鵝頓時變成了諂媚的模樣:“嘎嘎!”
謝小意倒是奇怪了:“這鵝什麼時候怎麼親你了?”
衛淩霄收回了目光,假裝不知地問:“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