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族包圍之下,望山宗啟動了護山大陣。
陣法啟動。
一道道光柱衝向上空,最後在天際碰撞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半透明的屏障,將整個望山宗包裹其中。
這個護山大陣給了望山宗弟子們注了一股強力劑。原本還惶惶不安的弟子們現在都安下了心,覺得就算淩霄君不在,靠著護宗大陣也能夠抵擋住魔族的入1侵,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這些隻是年輕人的想法,至於那些拜入宗門更久一些、更圓滑的弟子早就在師門長輩的口風中窺視到了一些真相。
魔族來勢洶洶,除非舉整個修真界之力,不能阻擋。望山宗說起來是正道赫赫有名的門派,但獨木難支,就算是費儘全力,恐怕隻能拖延魔族一小段時間。
更何況,望宗山的高層們並沒有打算犧牲自己,拯救整個修真界。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事到臨頭都要為自己著想。
望山宗在護宗大陣的保護下,看起來平淡無波,實則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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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去,遠處的望山宗就像是被一個半透明的琉璃碗倒扣著,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每個宗門都流傳已久,暗地裡藏著的底蘊不容小覷。這望山宗的護宗陣法一看便難以突破。
嚴管事站在山巔,雙手背在身後,望著那一處琉璃屏障。
身後,出現了一個身穿紫衣,頭生雙角的妖族。
圍攻望山宗的隊伍中既有魔族也有妖族。
魔族的領頭人是嚴管事,妖族的領頭人自然是西山大王。
西山大王已經憋得夠久了,恨不得現在就攻入望山宗,燒殺搶掠,將這幾千年來妖族收到的遭遇都全數奉還。
要知道,妖族的分支有很多種。
有未開神誌的靈獸也有已開靈智的妖族,不管是哪一種,渾身上下都是寶。在這幾千年來,人族修士圈養、驅使靈獸,獵殺妖族。
人殺妖天經地義,可妖殺人,卻被人群起攻之。
西山大王早就不服這世道了,既然魔族想要顛覆正道,那妖族自然順水推舟。
西山大王見嚴管事一直看著望山宗,忍不住問道:“嚴管事,接下來該怎麼走?”
嚴管事輕輕搖頭:“不急。”
西山大王是妖族,大大咧咧慣了,直接就問:“不急?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嚴管事心中不屑這魯莽的妖族,但接下來還有用得到的地方,於是耐心地解釋:“護山大陣看起來宏偉,但每時每刻都在消耗大量的靈石,就算以望山宗的底蘊,也堅持不了太久時間。”
西山大王還是沒聽懂:“什麼意思?”
嚴管事:“……”他覺得沒辦法和這個妖族交流了,“隻要等一段時間,等到護山大陣削弱,就可以動手了。”
西山大王又繞回了最開始的問題:“那要等多久?”
嚴管事算了算。這個護山大陣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於是說了一個時間:“不到半個月。”
這個時間還在西山大王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他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半個月,我是等得了,我手下那些小妖們就不知道等不等得了了。他們可都餓著肚子等著呢。”
這句話來得沒頭沒尾的,嚴管事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了:“那就不必約束你手下的人。”
妖族生性殘暴,之前就想要屠殺路過的村莊小鎮。但嚴管事想著,以魔族的數量不可能占據整個修真界,還是要靠歸化凡人的,所以一直約束著妖族。
可現在要等待半個月的時間,那些妖族不一定忍得住。既然忍不住,那不如直接放手,還能博得個人情麵子。
在三言兩語間,一魔一妖敲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西山大王雖沒得償所願,但也有了一些好處,於是長嘯著下山去:“小妖們,隨大王來——”
嚴管事聽著不遠處妖族們的歡呼聲,皺了皺眉。
妖就是妖。
畜生成精,就算看起來像人,也還是如此愚蠢無知。
西山大王不在,嚴管事毫不顧忌地露出了厭惡之色。
現在的魔族陣營說是三族聯手,但到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多多少少都有些防備。隻是現在利益當前,強行將三族凝聚在一起。
若是真的將修真界攻下,說不定還有一場仗要打。
嚴管事收回了目光,心中思索著,還是得藏些實力,免得到時陰溝裡翻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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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處。
謝小意盤膝入定,坐在靈脈之上。周圍靈氣環繞,隱隱呈現出三花聚頂之勢。
他身上的氣息湧動,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更比一波高。
在靈氣不斷地衝洗之下,謝小意身上的瑕疵一一消除。
因為長生橋斷裂,他的修為一直在原地踏步,但正因如此,他的基礎打得無比的穩固。
可以說是龍困淺灘,隻要有機會,便能擺脫桎梏,一飛衝天。
謝小意的境界已經近乎至臻,唯一的缺陷就是識海中的寄生蟲。他的意識下沉,進入眉心神識海中。
相比上次,神識海擴展了一倍不止。
神識天地,一柄長劍屹立中央,貫徹天地,是放大版的微曦劍。下方是一片金色的海洋。金輝蕩漾,煙霧嫋嫋。
謝小意的意識化作人形,懸空於神識海中,冷聲道:“出來。”
這是謝小意的神識海,憑他心意而動。話音剛落,就見萬頃波濤湧來,待浪花落下後,一道身影被留在原地。
沈白荼狼狽地被拽在空中,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掌控著,不能動彈。他隻能無力地說:“放開我!”
謝小意抬眸,額心的祥雲火紋散發出刺眼的光芒,他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出去。”
那雙無形的大手就拽著沈白荼,想要將他驅逐出這片神識海。可沈白荼就好像紮根於這片神識海中,不管做出什麼,都無法將他趕出去。
沈白荼得意地說:“你永遠擺脫不了我的!”
謝小意的眉頭微微皺起。
又嘗試了幾次。
可沈白荼消失了片刻後,又再度出現,安然無恙。
沈白荼笑得詭異:“我告訴你,你彆浪費力氣了。”
謝小意果然不再浪費力氣,而是注視著麵前的沈白荼,發現一處不合理的地方。
這裡是他的神識海。
說句誇張的,他就是這片天地的神,沒有什麼可以違背他的意識。可沈白荼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違反常規,實在是太奇怪了。
之前謝小意還沒能完全掌控整個神識海,驅逐不了沈白荼還可以理解,現在身心合一還是如此,就有些不正常了。
他伸出一道神識,困住了沈白荼,仔細觀察著。
沈白荼按道理來說應該已經死了。而且死了不止一次。可現在卻不見任何死氣,反而生龍活虎的。
難道說,這沈白荼並非是真實存在的?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擋在眼前的迷障頓時煙消雲散。
原來這沈白荼並非是外來的神識,而是依托著謝小意的記憶而誕生的。
隻要謝小意的識海中還有關於沈白荼的記憶,他就能反複重生,堪稱不死。
可這樣的不死並沒有意義。
謝小意想不通,為何天道要這樣橫插一手,做無用功。
就在謝小意陷入沉思的時候,沈白荼開口了:“你想擺脫我嗎?”
沈白荼的話語中充滿了誘-惑:“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你就能擺脫我。”
重頭戲來了。
謝小意看了過去:“你先說條件。”
沈白荼不認為謝小意會拒絕這個提議,立刻給出了條件:“你聽我的,帶淩霄君回望山宗,幫助望山宗阻止魔族入-侵。”
聽著這話,謝小意終於明白,天道想要做什麼了。
天道妥協了。
它已經無所謂“主角”是誰了,隻要劇情回歸到正規,將魔族再度趕回苦寒之地就行了。
魔族是由汙濁之氣組成的,天生與靈氣反衝,若是讓魔族肆虐,天地之間都會發生巨變。
這不是天道所要的。
雖然說天道視萬物為芻狗,但是實際上,天道還是偏向正道這一方的。不然不會出現魔修渡劫比一般修士難上百倍,從古至今都沒有魔修飛升事跡記載存在。
謝小意開始懷疑,這本書出現的“劇情”都來自於天道的手筆。
首先,魔族被鎮壓在苦寒之地幾千年,盛極必衰、衰極必盛,破開封印卷土重來隻是時間問題。
與其被魔族打個猝不及防,不如主動安排這一切。讓救世主出現,阻止魔族的死灰複燃。這樣就可以安然渡過這一大劫。
可沒想到,劇情亂了,全亂了。
要是這樣下去,天道都會受魔族之害。所以它忍不住了,又不太好意思低頭,隻能借著沈白荼的口,告訴謝小意該怎麼做。
沈白荼洋洋自得地說:“你聽清楚了嗎?”
謝小意:“聽清楚了。”
沈白荼:“那你……”
謝小意打斷了他的話:“但是我拒絕。”
沈白荼:“?”什麼意思。
謝小意無辜地說:“我聽懂了和我拒絕應該不矛盾吧?”
沈白荼:“可是你為什麼要拒絕?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謝小意用一種全新的眼神打量著沈白荼:“沒想到你竟然還有自知之明。”
沈白荼:“……”
他一時間竟然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謝小意:“我是很討厭你,但是我更討厭被人逼迫。”
其實謝小意也不想讓魔族肆虐作亂。
但他有一種莫名的倔強,若是好好說明,他自然會按照天道所說的做。可偏偏用上了威脅的手段,就讓他感到惡心。
他不喜歡被威脅。
謝小意繼續道:“神識海你愛待就待吧,反正我不聽你的。”
扔下這句話以後,謝小意脫離了神識海。
意識回籠。
謝小意睜開了雙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衛淩霄。
修士入定不知年月,謝小意不知道外界過了多少時間,但衛淩霄一直守在附近,讓他一眼就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