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顧清晏的離開實屬匆忙,她決心離開,是因為高考。
當初她不止一次跟時深年提過,喜歡演戲,以後想當一個演員。
她知道時深年不喜歡,甚至跟時深年說,隻要能讓她演戲,她不在意名氣,不在意角色。
就算是演觀眾隻有幾十人的話劇,她也願意。
顧清晏從小就有極強的表演欲/望,在得知自己不是陸誌豐唯一一個女兒的時候。
在知道陸誌豐隻是將她當成討好母親的工具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自己表演的傾向。
她不喜歡直接跟陸誌豐撕破臉,她表演著一個乖乖女的形象,當著陸誌豐聽話的好女兒。
每次陸誌豐出去偷見他的私生女的時候,總要讓顧清晏打掩護。
他信任著顧清晏,卻從來不知道,他每一次被發現後被顧勝楠剝奪一部分權力,都是顧清晏在背後搗鬼。
顧清晏承認,她從小就有這種惡趣味。
喬雲說她扮豬吃老虎,一副不諳世事天真可愛的模樣,實際上是個大魔女。
顧清晏不想壓抑自己的表演欲/望,她高考誌願想填報表演係,她想要去參加藝考。
時深年不同意。
顧清晏知道時深年是偏執瘋狂的,他恨不得將她變小,隨時揣在口袋裡。
以往每一次,因為濃厚的愛,顧清晏都忍受住了。
顧清晏自嘲的時候就想,是太缺愛了,才會被這樣病態的愛綁住。
可報考誌願那一次,她無論是哭是鬨,是要分手,都無法改變時深年的想法。
在她提了分手之後,時深年便將她關了起來。
他請了最好的老師,先自己跟著老師上一遍課,然後再親自教導顧清晏。
如果不是後來顧清晏假裝妥協,她委曲求全的撒嬌求饒,她又恢複成以往聽話溫順的模樣。
也許時深年會軟禁她一輩子。
顧清晏錯過了藝考的時間,隻能參加正常高考。
專業是時深年跟著一起選的,金融行業。
顧清晏自己選擇的專業沒有一個是時深年可以接受的,他無法接受顧清晏脫離他的掌控。
隻有金融行業,他有絕對的話語權。他可以手把手帶著顧清晏,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控她。
如果不是時深年外公突然逝世,時深年回老家吊唁時,遭遇山體滑坡,受了重傷需要在老家療養半年,也許顧清晏一輩子都逃脫不了。
她能離開,也有時深年父親的功勞。
時深年父親一生強勢,前半生壓的彆人喘不過氣來。到了後半生,他一手帶大的兒子,手段了得,壓得他提前交權。
他熱衷於權勢,卻更樂於看到兒子超越自己。
他是欣慰的,卻不願意兒子吊在一個女人身上,沒了自我。
顧清晏沒有趕去探望療養中的時深年,也沒有給他電話,她隻讓時父帶了一條分手的口訊。
也許是對她失望,也許是對她不再感興趣。
總之,顧清晏去了時深年選擇的學校讀書,她深知沒有躲藏的必要。
以時深年的能力,無論如何都能找得到她。
提心吊膽一年,後來得知時深年舉家去了國外。
她以為時深年早就忘記了她這個人。
現在時深年卻說他們沒有分手。
真是荒唐。
夫妻分居兩年就可以申請離婚了,更何況隻是情侶。
看著顧清晏怔愣,眼神中透出幾絲軟弱恐懼,時深年定定神。
片刻後,他突然笑了。
他雙眸狹長,有點像狐狸的眼睛。眼尾往上挑,眼窩深邃,即使笑意不達眼底,卻也仿佛充滿深情。
一種涼薄的深情。
顧清晏最怕他這樣笑。
時深年猝然笑罷,低啞著嗓音開口:“我就這麼讓你唯恐避之不及?”
顧清晏怔怔的看他,她的確是害怕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睡覺的時候都不能安然。
時深年霸道慣了,就連睡覺,也要緊緊纏著她。
顧清晏的夢境中,不止一次出現過,自己被滿是尖刺的藤蔓緊緊纏繞住,綁在無人的叢林裡。
在空曠的原始森林中,空無一人。她拚命的喊叫,誰也不應她。
茫然醒來,大汗淋漓,淚水浸濕了枕頭。
時深年會抱著她小聲的安慰,一遍遍撫摸著她的脊背。
第二天,還會找最好的醫生谘詢。
可他不知道,顧清晏所有的恐懼,都來源於他本身。
顧清晏那時候沒了主見,她愛這個男人。
這麼優秀,這麼愛她,她怎麼可能不愛。
但這不是她想要的愛情,沒有尊重,沒有自由。
甚至,她失去了身為人的尊嚴。
顧清晏怔怔的,看著時深年眼底不滿的紅血絲。她以為自己最大的勇氣在四年前便用完了,可如今她似乎有了更多的勇氣。
她看著時深年的雙眸,視線緩慢往下移,落在那塊磨損過度的百達翡麗表上。
她低著頭,盯著時深年程亮的黑色皮鞋。
輕輕啟唇:“我很害怕你,請你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