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第十天。
未晞一早起來煮了野菜蘑菇湯,還將肉乾切碎了放裡麵一塊煮。
十來斤肉乾因為太難嚼,所以大家都不怎麼吃,一直到現在都沒吃完。
這幾天未晞每次煮湯都會放一點,煮爛之後既好吃又提味,所以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湯煮好後,又將窩窩頭蒸了一下。
趕了十天路,他們攜帶的食物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雖然能在野外采集、打獵做補給,但主食卻沒法補充,不得已隻能把之前存放的窩窩頭當做主食了。
差役發的窩窩頭又乾又硬,很不好吃,唯一的優點是耐儲存。放了這麼些天也沒壞,重新蒸一下後會鬆軟許多,也沒那麼難以下咽了。
飯剛做好,出去打水的二哥帶回來一個壞消息:
三嬸林氏在昨夜自儘了。
“什麼?怎麼會?”
周氏十分震驚,因為昨天林氏還跟他們一起挖野菜。
差役發的那點食物根本吃不飽,再加上陳家老太帶了個好頭,也不吝嗇教其他人辯識野菜,所以大部分人都開始挖野菜。
林氏性子軟弱,又沒有主見,跟三房的妾室也湊不到一塊去,因此每次挖野菜都是默默跟在周氏旁邊。
周氏知道她的情況,李信對她很不好,一開始還有窩窩頭吃,後來李信父子沒有了其他食物,一天隻有兩個窩窩頭不夠他們吃的時候,她就連窩窩頭也吃不上了,短短幾天就瘦成了皮包骨。
周氏看她可憐,就默許了她跟著,如此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天。
眼看著她狀態變好,卻突然聽到她自儘,周氏可不就震驚了。
“是三叔,佑明不想吃窩窩頭和野菜,吵著要吃肉,三叔逼三嬸去找差役……換,還說不去就休了她。”
眾人沉默了,他們知道李信無恥,卻沒想到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幫著安葬了吧,總不好讓她曝屍荒野。”
李尚歎息著開口,事情已經發生了,除了將人安葬,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兄弟倆去挖坑埋人了,李尚到底看不過去,找到李信訓斥了他一頓。
李信絲毫不以為意,“要是大哥願意給我們點吃的,我至於為了那一口肉去逼林氏嗎?”
“你簡直不可理喻,有吃的還不滿足,非要吃肉,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挨餓吧?大哥既然不願意幫忙,就彆管我做什麼了!”
“哼!我是管不了你,你好自為之吧!”
李尚臉色鐵青的回去了。
被這件事影響,李家一整天都籠罩著一層陰影。
直到傍晚,他們路過一個小縣城,於統領下令在城外駐紮,然後派了幾個差役準備去縣城補充物資時,眾人才激動起來。
他們的物資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食物隻剩下兩條肉乾,一個雞蛋,和一些蘑菇野菜。鹽剩的也不多了。
衣服還好,天熱,不需要太多。但鞋子是消耗品,每個人都磨爛了一雙,新換的這雙估計也堅持不了幾天。
所以有機會補充物資,他們絕不能錯過。
“原本是怕露財招惹禍端,但從這些天看來於統領還算正直,禦下嚴格,所以稍微露點財應當也沒事。等會兒看看,若是有其他人家跟著去采買,那咱們就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李尚說。
未晞他們自是讚同。
和他們家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最先行動的是陳家。
流放的三姓家族之中,隻有陳家人數最少,陳子言三代單傳,所以被流放的隻有他這一支。他和妻子餘氏,再加上陳老太,以及六個兒子。其中長子十九歲,已經成親,所以再加一個長媳,總共十人。
雖然人數不占優勢,但他們家凝聚力很強,六個兒子個個人高馬大,身強體壯,再加上陳老太與人為善,所以幾乎沒人敢去招惹他們。
陳子言幼時被寡母拉扯大,日子過的太苦,所以當官後對錢財看的很重,最後也是因為貪財被抄家流放。可當官幾十年,又沒有背景,全靠自己在官場周旋,圓滑和世故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也因此,其他人還沒有接受從雲端跌落泥潭的落差時,陳子言卻早早跟差役打好了關係,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就能得到消息。
知道今天要去縣城采買,他就提前賄賂差役得到了一個隨行名額。
有了他打頭,其他人紛紛開始行動。
未晞家去的是大哥李佑臻,送出了兩片金葉子,也得到了進縣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