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大婚,莊某總不能宿在書房,還望殿下諒解。”
長公主明白他的顧慮,也沒有拒絕,她按住椅背站起身,摸索著往床榻走去。
莊燮下意識扶住她的手臂。
“當心,前麵有一隻矮凳。”
“莊統領勞累了一整日,先去歇著吧,不必管我。”長公主坐在床邊,語氣淡淡。
莊燮根本不想離開,他環顧四周,掃見桌麵上的酒盞,目光微閃。
他將淺綠的酒液倒進杯中,遞到女子跟前,“差點把合巹酒給忘了。”
莊燮坐在床畔,他身上的氣勢極強,不容忽視,拉起長公主的手臂,交纏著換了酒盞。
酒液入喉,辛辣的味道嗆得長公主直咳嗽。
莊燮邊拍撫她的脊背,邊盯著那張瑩潤的小臉,心火熱一片。
這是他的妻子。
“莊某
知道,公主不願成親。可我願意等,等到月琅姐姐心甘情願的那一日。”
說完,莊燮陡然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到外間。
他不敢再看長公主,生怕自己做出什麼禽獸行徑。
聽到莊燮的稱呼,長公主愣了愣,不由想起初見時他的模樣。
那般狼狽可憐的少年,確實讓人心軟。
成婚後的頭一個月,他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長公主宿在主臥,而莊燮則睡在書房。
第二個月,莊燮又往主臥送了隻布包。
巴掌大小,不知究竟裝了什麼。
竹衣望著長公主,問:“殿下,還是直接收起來嗎?”
長公主猶豫片刻,伸出手,將物什接過來,一層層揭開軟布。
裡麵是隻巴掌大小的木雕。
“殿下,這木雕和您好像啊!”
指尖輕輕摩挲幾下,長公主沒吭聲,將木雕仔細包好,讓竹衣放在博古架上。
往後每個月,莊燮都會送來一隻木雕。
他雕刻的技藝也從開始的青澀,逐漸轉為熟稔。
*
公主府的後園中栽了不少銀杏,葉落金黃,覆蓋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
陽光透過橫斜的枝丫落在長公主身上,她靠著藤椅,雙眼緊閉,竟是睡著了。
莊燮好不容易得了閒,從府外趕回來,這會兒便坐在女子身邊,注視著她的睡顏。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
長公主醒過來,輕喚竹衣的名字。
“竹衣不在。”
青年的聲音略帶著幾分沙啞,更多的則是清朗。
“莊統領回的真早。”
“月琅姐姐,你我已經是夫妻了,叫莊統領未免太過生分。”
莊燮眯起黑眸,說:“如今我還未取字,若是姐姐不嫌棄,給我取字可好?”
“表字都是長輩取的?我哪裡能取?”
莊燮攥住她的袖襟,黯然地歎息,“月琅姐姐也知道,我的骨血至親早就死在北魏了,哪有什麼長輩給我取字?”
長公主再次心軟。
“那就叫既明可好?夜皎皎兮既明,天色將明,以前的一切總會過去。”
莊燮眸光柔和,低低應了聲好。
這副神情要是讓麒麟衛的人見了,隻怕會嚇出個好歹。
“月琅姐姐說一切總會過去,為何不向前看?為何不給我一個機會?”莊燮忍不住問。
他從懷裡取出一隻新的木雕,塞進長公主手中。
女子指尖溫軟,他喉結不由滑動了一瞬。
“我喜歡月琅姐姐,也會一輩子待你好。”
長公主看不見他的模樣,卻能聽出他聲音裡的忐忑。
緊張、不安,一如當年。
她心驀地顫動。
確實應該往前走。
夕陽掩映,天邊浮起繁星。
莊燮罕見地僵在原地,動都動不了。
“好。”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等反應過來,一把將長公主擁入懷中,連力氣都不敢用得太過。
銀杏葉飄飄灑灑,莊燮指腹劃過女子光潔的麵頰,薄唇緊貼著雪白的耳廓,啞聲喚道:“月琅姐姐。”
鼻前嗅著那股草木香,長公主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當夜,莊統領終於從書房搬進了主臥。
他抱著長公主,額間滲出細汗,手指放在女子後頸的盤扣處,怎麼解也解不開。
“月琅姐姐,幫幫我。”
緋紅紗帳疊落,遮住了昏黃燈火。
一室旖旎。
莊燮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今生今世,唯愛穆月琅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