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苓沒想到寧沅會這麼無恥,她一把攥住女子的腕子,直接將人拖拽出去,態度委實稱不上好。
庭院中的侍衛好像沒看到這一幕,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完全沒有理會的意思。
見狀,寧沅險些氣昏過去,臉色忽青忽白,說不出的難看。
沒多久,伏廷自軍營中回來。
寧沅飛快地衝到他身邊,抱怨道:“舅舅,您就不能管管連柔?方才她差點把我掃地出門。”
伏廷眸光冰冷,淡聲開口:“你叫她什麼?”
按照輩分而言,寧沅應該喚連柔“舅母”,但隻要一想到後者在長夏伯府過了十年寄人籬下的日子,她實在叫不出口。
伏廷等了半晌,見她仍不知悔改,心下厭惡更重。
“將老夫人和表小姐送到城外的彆莊,將軍府太小,怕是容不下她們。”
寧沅雙眼瞪的滾圓,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此次來到前院竟會落得這樣的結果。
還沒等她開口辯駁,就被鎮北軍驅出府門。
*
自那日起,連柔的日子就變得清靜許多。
她每天都會去藥鋪,一邊調配藥茶,一邊研製全新的茶方。
隨著月份見大,伏廷明顯比最初還要緊張,他整日皺著眉,周身縈繞的氣勢也愈發瘮人,幾乎到了能止小兒夜啼的地步。
連柔自己倒是沒那麼害怕,經常笑盈盈地安撫他。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彆擔心。”
伏廷沉默不語,麵色陰沉地仿佛能滴出水來。
轉眼就到臨盆那日,天邊飄著細雨,隱隱泛起一絲涼意,可伏廷額間卻不斷往外滲汗。
他在院中來回踱步,焦躁難安。
葉神醫被他轉得眼暈,壓低聲音問:“將軍,你不疼嗎?”
伏廷沒吭聲,用力攥住佩刀,手背上迸起青筋。
“老朽先前就跟您說過,不能用牽心蠱,這蠱蟲除了讓您受苦,也沒有太大的效用,這又是何必?”
牽心蠱本是一對,一人服用母蠱,一人服用子蠱。
若母蠱的宿主受傷,子蠱宿主也會感受到相同的疼痛。
葉神醫知曉伏廷有多在乎連柔,但在意到這種地步,當真罕見。
伏廷薄唇緊抿,他自小在軍營中長大,身上的傷數都數不清,也不怕疼,可隻要一想到小姑娘會吃同樣的苦,他嘴裡就彌漫著一絲腥甜。
他走到門前,想看看連柔,卻被青苓攔住了。
“將軍,主子吩咐過,不讓您進去。”青苓硬著頭皮說。
子蠱帶來的疼痛逐漸蔓延,他背倚立柱,眼底湧起猩紅的血絲。
見狀,葉神醫趕忙衝上前,“將軍,快坐下歇歇。”
伏廷看也不看他。
此時此刻,連柔根本顧不上外麵的情況,她疼得想哭,可是穩婆告訴她,不能哭,要把力氣省下來。
也不知究竟疼了多久,一切終於結束。
嬰孩的啼哭聲在房內回響,連柔疲憊極了,恍惚間,她仿佛看見了伏廷。
男人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透,麵色慘白,緊緊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
那副模樣十分狼狽,一點也不像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阿廷,你疼不疼呀?”
牽心蠱一事,連柔也知道。她不想讓伏廷受這種折磨,偏偏他執意如此,誰都攔不住。
伏廷喉結滑動,輕輕親吻她汗濕的額角。
他說:“很疼。我們隻要這一個孩子,好不好?”
連柔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心驀地一軟。
她點點頭,“好。”
連柔這胎生了個女兒,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伏廷希望她一生平安順遂,便給她取了個寧字。
上元節那日,連柔剛出月子,她體質偏弱,即使有葉神醫調養,也不能受風。
陪都城的燈會,顯然是不能去了。
小妻子杏眼中滿是黯然,伏廷心疼不已,他派侍衛去坊市買了無數盞花燈,掛在簷下,而後走進主臥。
連柔將小寧兒抱在懷裡,聽到聲音,她眼巴巴地望著男人,撒嬌道:“夫君,真不能去嗎?”
“嗯。”
伏廷接過小寧兒,把熟睡的孩子放在床榻上。
他握住連柔的手腕,牽著她一步步走到窗欞前,推開窗扇,成百上千盞花燈隨風輕擺,昏黃燈火映照著偌大的庭院。
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
伏廷找出連柔親手做的那盞虎頭燈,點亮燈芯,啞聲道:“以後每年上元節的燈會,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連柔靠在他懷裡,頰邊露出淺淺的梨渦,笑得格外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