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林兮遲吸著鼻子,在膝蓋上蹭了蹭眼淚,莫名地被他這話安慰到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小聲地反駁:“屁屁說的話本來就是屁話。”
許放沉默著, 沒跟她計較這話,過了良久才低下聲音,輕輕喊她:“林兮遲。”
林兮遲悶悶地應了一聲:“怎麼了?”
可許放卻沒再說話, 然後又安靜下來。
狹小的室內一片靜謐, 在這頭,林兮遲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聲, 縈繞在耳邊, 仿佛他就在她的身邊。
許放像是十分有耐心, 不聲不響, 卻一直在等待。
良久, 林兮遲眨著眼, 嘴角扯了扯, 把臉埋進臂彎裡:“醫院裡來了隻得了貓瘟的小貓, 是我的病患, 它今天早上去世了。”
許放終於有了動靜, 淡淡地應著:“嗯。”
林兮遲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說, 隻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用很簡練的話快速地告訴他:“然後今天下午, 那個貓主人打電話來罵我了。”
許放像是愣了下:“罵你什麼。”
林兮遲:“說我沒有用,讓她的貓病得越來越重, 還浪費了錢。”
這次許放沉默了幾秒,才繼續問:“那是你失誤了嗎?”
聞言,林兮遲的眼睫動了動,抿著唇的力道漸漸發緊。她深吸了口氣,很認真地解釋著:“那隻貓的症狀很明顯就是得了貓瘟,我給它做了試紙檢測和血檢,試紙顯示兩道杠,白細胞隻有0.2,然後——”
因為對麵的人是他,林兮遲有點說不下去了,嗚咽了一聲,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像個孩子一樣指責他:“你不能在這方麵質疑我……”
“我不懂這些,我也沒有質疑你。”許放似乎有點懊惱,語氣都急了些,“我隻是想跟你說,既然你做的每個步驟都是對的,那你現在在難過什麼。”
“……”
“你當獸醫,你去幫那些動物治好它們的病,能治好的話你做的很棒,你很厲害,你值得被稱讚。”許放不懂講什麼大道理,抓了抓腦袋,就按自己的想法說,“但如果治不好,你儘力了,也依然值得被誇獎。”
因為他的安慰,林兮遲憋了一路的眼淚掉地更凶了,抽抽噎噎的聲音越發地大。
許放的眼睛閉了閉,語氣依然溫和耐心:“你沒做錯任何事情,所以彆哭了。”
有時候隻是很想哭。
孤身一個人的時候,掉著掉著眼淚,哭意自動就會消散。但一旦身邊有了在乎的人,那些委屈感就會成百上千的放大起來,不會因為他的安慰而止住眼淚,情緒隻會越發洶湧。
林兮遲現在就是處於這種狀態。
她覺得許放說的話很對,覺得許放真的太好了,覺得自己絕對離不開他;
她隻想聽他多說點話,想跟他撒嬌,想粘著他,想讓他對自己這般的耐心和關注度多一點,再多一點。
可令她失望的是,之後的時間,許放卻不再說話。
很快,林兮遲止住了哭聲,揉了揉眼睛,帶著鼻音問:“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現在覺得我剛剛說的都他媽是廢話。”許放深吸了口氣,像是沒了耐心,語氣也暴躁了起來,“我真不想說這話。”
林兮遲以為他被自己弄得不耐煩了,訥訥道:“什麼。”
許放懶得再說那些浪費口水還沒用的傻逼雞湯,他輕嗤了一聲,直截了當道:“那貓主人的腦子有病吧。”
“……”-
跟許放這麼一聊,林兮遲原本沉重的心情瞬間就輕鬆了不少,也漸漸就想通了。
醫生這個行業,本來就要麵對很多的生死彆離。她不能在病患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也不能因為彆人的幾句氣話就開始懷疑自己。
能力和承受力要成正比。
這才能走的更遠。
林兮遲抽了幾張紙巾把臉上的淚水擦趕緊,想起許放因為自己的兩句話就察覺到自己不開心,原本還有些悶沉的心情就像是被塗了蜜。
甜滋滋的。
她真的覺得許放太好了。
太太太太太好了。
林兮遲現在心裡裝的全是感動,眉眼彎起,之前的難過一掃而光,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討好:“屁屁,你在乾嘛。”
“等你哭完。”
林兮遲哦了一聲,乖乖地說:“我哭完了。”
察覺到她的情緒確實正常了,許放鬆了口氣,心想著果然還是直接幫她罵人比較有用,溫情手段完全不適用於林兮遲這傻子。
許放看了眼時間,也不磨蹭了:“那我去洗澡了。”
林兮遲連忙點頭,笑眯眯道:“你去洗吧,洗完跟我說一聲。”
掛了電話,林兮遲睜著眼,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忽然想起林兮耿叫她幫的忙。她連忙爬了起來,小跑著回到房間。
林兮遲打開電話,上了q/q,發現林兮耿已經給她發了一個word文檔了,還大致說了一下做的時候的一些注意事項。
林兮遲回複了個“好”,隨後打開了PPT-
另一邊。
許放從廁所裡出來,拿著一條吸水毛巾用力揉著頭發,他沒急著去把換洗衣物洗掉,而是回到桌前拿起手機。
想起她剛剛在電話裡哭的聲音,許放還是有點不放心,給她發了條微信。
許放:【你在乾嘛。】
林兮遲回複地很快:【我在做屁屁梯。】
“……”
屁屁梯是什麼玩意兒?
看著那熟悉的兩個疊字,許放沉默一瞬,開始思考著是不是送給自己的東西:【什麼東西。】
林兮遲給他解釋:【PPT。】
許放:“……”
許放頓時不想理她了,他把手機扔了回去,到廁所去把換下來的貼身衣物洗乾淨,順便把牙也刷了。
等回到宿舍裡,許放還是忍不住問:【沒事做那玩意兒乾嘛。】
林兮遲:【耿耿讓我幫忙的,她有事。】
林兮遲:【我現在在屁圖。】
林兮遲:【因為我不會用屁屁梯作圖,我隻能用屁S屁好了之後,再把圖弄到屁屁梯上麵。】
看到她才說了幾句話,幾乎每句話裡都帶著“屁”字,許放的額角一抽,完全可以肯定下來她是故意的。
許放按捺著脾氣:【你正常點說話。】
過了一會兒。
林兮遲慢吞吞地回:【屁屁,你看到我掩藏在這些話裡的愛意了嗎?】
“……”
就是強行把每句話的某個字改成“屁”嗎?
許放冷笑:【沒有。】
林兮遲毫不介意他的不捧場,很認真地說:【屁屁,我真的好喜歡你。】
看到這句話,許放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漆黑的眼眸稍稍垂下,眼睫揚了起來。隨後,他斂著下顎,輕輕笑了。
路過他旁邊的舍友看到他的模樣,狐疑著問:“你他媽中彩票了?”
許放眼也沒抬,嘴角卻勾了起來,散漫道:“是啊。”
他低頭,繼續看著林兮遲給他發的東西。
林兮遲:【所以。】
林兮遲很狗腿:【從今天開始,我跟你說話的時候,要儘可能多地提到你的名字,以表我對你的重視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