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親王心猿意馬,忙在窗外的石榴樹下駐足,低聲道:“屋內可是國師?”
剪影倏忽湊近,看動作似要開窗,於此同時,回音先至:“是我啊。果親王有約,我在此等候多時了。您既然來了,如何不進屋?”
“彆開窗!”果親王忙出言阻止,麵紅耳赤,結結巴巴:“那個什麼,咱就是說,這大晚上的,不合適是吧?雖然是吧,我呢,其實吧,反正就是……”
剪影倏忽遠離。
下一秒,腳步聲自門內傳來。
果親王竟有撒腿就跑的衝動。
“王爺!”誰料喊住他的卻是個青澀沙啞的男聲,“奴才富察傅恒給果親王請安。”
果親王悄悄吐出一口氣,眯眼一看,腳下跪著一個身姿挺拔、個頭很高的少年。
“富察傅恒?”
傅恒抬起頭。
他一看就這長相就認出來了,“富察皇後的親弟弟?”
傅恒點點頭:“是奴才。”
果親王有點尷尬,清了清嗓子:“你怎麼在這兒?”
傅恒有板有眼地答道:“奴才奉命保護國師。”
果親王原以為是皇後私下交代的,沒想到竟是皇上的旨意。看來皇上並不放心把胡爍完全交給他。
不放心什麼呢?難道你皇叔我還能染指你兒媳婦不成?!
果親王覺得自己很坦蕩,卻不知道為何心虛得厲害。
訕訕摸了摸鼻子,揚手道:“起來吧。”
接著端起親王的架子,沒好氣地進了屋。
傅恒自覺跟進去,果親王也不好將他趕走,隻是心裡萬分不爽,覺得這一趟白來了,畢竟有皇上的眼線在,有些問題問不得。
胡爍好像也很不自在,都‘忘了’給他行禮,正低著頭假裝沉迷泡茶。也許是太緊張,茶盤上一團糟。
果親王心裡平衡多了,剛想說,‘彆泡了,本王說兩句就走。’
卻見她把茶具一拋,忽然抬頭一笑:“聽說王爺精於茶道,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當麵受教?”
呃……她不自在個屁!
想也是,她曾委身英賊好幾年,什麼場麵沒見過?區區夜會外男,能叫個事兒?
她不僅狀態鬆弛,還有閒情耍心眼呢!
果王王眼角直抽:敢不敢直說想讓我泡給你喝?!
胡爍:說倒是敢說,就是聽起來像在調戲你。
五分鐘後,她捧著熱茶,給予口頭表揚和鼓勵:“同樣的茶葉和井水,王爺泡的就是不一樣。要是以後常能喝到,真不敢想象生活多美妙啊!”
果親王被誇得有點飄飄然,不禁脫口道:“這有何難,以後本王常來……”
等等!差點又著了她的道,來乾什麼?給她當泡茶小廝嗎?!
本王是康熙之子,雍正之弟,乾隆他叔!
上次本王親手泡茶對麵坐的還是雍正帝!那是我四哥!
連我大侄子乾隆都不敢這麼使喚我!
胡爍:那你走?
果親王神情僵硬,手臂也僵硬,緩緩撤回伸到她杯子上方的茶壺,嚴肅地切入正題:“說說吧,關於破局,你到底有什麼想法?”
這個問題,前幾天他和鄂爾泰來說服她當國師的時候都問過。當時胡爍隻有一句敷衍:沒想法。
此刻喝人嘴短,胡爍多少有點良心,便啜著茶透露了一點:“轉過年就要春耕了。”
果親王一輩子沒碰過鋤頭,但他知道民以食為天,能吃飽飯老百姓才會安分,糧食充足軍隊才敢打仗。
可是……
“大清有很多農務人才,耕種方麵不需你操心。本王以為,你應該先改良加特林,或想辦法把蒸汽機搞出來。我知道機器代替人工蘊含著巨大風險,可是有沒有是一回事,用不用是另一回事。倘若這次又被西方諸國搶了先,豈不被動?”
胡爍眉峰一挑:“大清的人才可以把糧食產量翻倍嗎?”
“翻……翻倍?”
胡爍點了點桌上的空杯子。
果親王被震驚得忘了尊卑,無意識地被她支配著做起了伺候人的活兒。
添茶期間一直驚疑不定地看著她:“湖廣兩地的糧食產量遠高於其他省份,這是農人花了近三百年精進灌溉、推廣高產量作物品種的結果,但也隻比三百年前最高產記錄提高了五成而已。你說的翻倍,是和什麼時候比?”
胡爍想了想道:“應該是和整個大清王朝的最高產記錄相比。”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