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裡,太上皇是個瘋子,除了幾個強壯的太監每日送飯,處理恭桶殘食外,誰也不敢在裡麵多待半刻。
傳說他每天半夜都會到各宮室亂竄嚎叫,好像是丟了什麼東西。碰上了人就要嗜血野獸一樣地撲上去一通亂咬。
半夜裡北宮的留守太監都會檢查宮門的鎖下好了沒,要是瘋皇竄了出來,怕要嚇得闔宮都睡不著覺。
然而今夜裡,留守太監還得開門鎖,把新來的伺候瘋皇的養心殿宮女琅兒給送進去了。
扮演留守太監的演員盯著葉蘇看了半天,碩大的鏑燈下麵烤著她半明半暗的臉,襯得她美麗又膽怯,蕭瑟又動人。
留守太監嘖嘖,“喲,這不是琅姑姑,平時宮裡頭聖寵獨一份兒,連貴妃娘娘都不如你見得聖上多,怎麼今兒你被發落到我這淒涼地兒來啦?”
拜高踩低是宮裡人的本能,這無可厚非,而且演員還得演出被壓抑後突然能看到個可欺負的,這個開心壞了的表情,實際上這演員是個最膽小的,才剛從影視學院畢業的學生。但上了戲,真正的演員都不會再膽小了。
葉蘇微微一笑,“你還知道叫我一聲姑姑,怎麼我看你就要蹬鼻子上臉到我頭上了?”
留守太監:“來了這兒您還端什麼姑姑派頭,咱們都是瘋子嘴底下一塊肥肉,你知道上皇著急起來,是要吃人的吧?”
葉蘇的睫毛微微一顫,臉色蒼白,演出膽怯害怕的樣子。但很快她又振作揚聲,“快開門吧。”
留守太監迅速開了宮門,一把將她推進去又關上。
葉蘇站著的外門有一圈原型軌道,攝影師一邊推著機器在軌道上轉,一邊順著她的目光將鏡頭對準天上飛過的烏鴉。
葉蘇害怕地在院子裡打轉,不敢進殿去,但是人工澆水那邊說噴就噴,瞬間就把葉蘇淋得不得不往廊下鑽。
拍完了庭院外景,導演鼓鼓掌,“葉蘇辛苦了!道具服裝呢?可彆把蘇蘇給感冒了,趕緊換一模一樣那套衣服,咱們馬上拍第一場和太上皇的內景了哈!”
顧沈白剛才正坐在躺椅上等戲,順便看著葉蘇的一舉一動。
葉蘇那因為演出害怕,睫毛微微發顫的樣子都被他捕捉到了,心想原來她還能這麼羞怯呢。
顧沈白嘴角動了動,銜著一聲冷哼,看她懦懦地詮釋著女二這個宮女,在廊下孤獨地抱住肩膀,露出的小半截胳膊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眼睛直了直,拿起保溫杯,站起來朝化妝間去了。
拍攝地的化妝間就是隨手抓,宮裡哪間不拍就在哪間化。
服裝師給脫衣服脫得急沒鎖門,裡三層外三層都濕了,全得換,換得隻剩下最後那一層肚兜了。
顧沈白猛地推開門,服裝師驚得大叫一聲,葉蘇一看是他,渾身倏忽通紅。
這反應他始料未及,尤其是,她身上這瞬間通紅的本領,讓他心裡越發煩躁。
“你們都出去一下,我跟葉蘇說說戲。”
服裝師等人:“……”
顧沈白輕咳兩聲,“葉蘇,你剛才那場有個地方沒做到位……”看人都退了,他立即關上門。
葉蘇隨手拿起件裡襯來穿上,全身遮擋得隻剩下脖子和臉,“顧沈白,你有意思嗎?趁著拍戲間隙都要秀恩愛,是不是過了?”
顧沈白本來隻想關心她淋著沒有,盯著她喝杯熱水,結果這時她非得來句“秀恩愛”,那就……
他把保溫杯放下,直接將葉蘇逼退著坐到那裝扮古色古香的硬板床上,“剛才不都說了,和你說說戲。”
葉蘇沒處躲,坐下來心一陣狂跳,可是待會兒和他要拍的,還真是船戲。
太上皇一個年輕人模樣老年人做派,壓根就天天癱著不動,小宮女心想沒看他到處亂跑啊,是不是斷氣了,醞釀半天之後大著膽子去摸他的呼吸,結果被拽上了龍榻,還被扼住喉嚨壓下。
然後,小宮女就狂在龍榻上磕頭搗蒜,“奴才做錯了!奴才做錯了!”
上皇眯縫眼看她一會兒,然後翻個身去睡了。
這上皇沒讓她動,她也不敢動,就跪在床上跪了一會兒,心想這是瘋子啊,正要邁步下來,對方說,“打盆水來給我洗。”
於是,待會兒還有一場顧沈白出浴,自己給他擦洗的戲。
葉蘇道:“那你說。”
顧沈白挨著她坐下,突然環抱住她往後麵一倒,扼住她喉嚨,低眸觀察她的反應。
葉蘇一副茫然吃驚,又渾身緊縮著的樣子,看得他口乾舌燥。
手觸碰著她肌膚,火燒火燎,顧沈白觸電般彈開,喉嚨聳動著穩定心緒。
“這個動作……不流暢,我再演練幾遍。”顧沈白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