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戶看出去,能看到的範圍實在有限。楚楚還沒研究出逃跑路線,倒是先見著了一隊巡邏的護衛。
護衛們個個腰間配劍,看著很凶。
楚楚抿著唇,扶著窗沿的手發顫。
這間屋子似乎很久沒人住,雖然裝飾得簇新奢華,窗戶卻老舊了。楚楚隻是扶著它,就讓它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突然,門被推開。
“你在做什麼?”
方才那個嚴肅的婦人端著飯食進來,她見楚楚站在窗邊,放下飯食,很快地走過去,“嘭”地一聲把窗戶關上。
“安分些?,少動歪心思?。”她警告楚楚。
楚楚垂下眼瞼,看不清神色,但她似乎被嚇著了,柳枝般細軟的身子晃了晃,低聲應了“是。”
那婦人見她這般膽小,語氣溫和了些?,“吃飯吧。”
楚楚應了好,坐到桌前。
桌上的菜都重油重鹽,太過葷腥,楚楚被養得嬌氣,對這些?油膩的飯菜沒有一點胃口。
但不吃飯就沒有力氣逃出去,楚楚強迫自己吃了小半碗飯。
那婦人見她這般做作,連一口菜都不吃,眉心皺成一個川字。
楚楚實在吃不下了,烏黑的睫羽垂著,端著杯水潤嗓子。
她安靜地喝了一會水,忽而怯怯地抬頭,問身旁的婦人:“這是哪裡啊?”
婦人板著臉道:“你不需要知道。”
楚楚似是被她的嚴肅嚇著了,本就發白的小臉更白,抱著水杯的樣子看著羸弱不堪。
那婦人見楚楚這般,有些?心軟,但她沒說什麼,收拾了桌上剩下的飯菜,提著食盒就走了。
不久,那婦人又端了一碟子綠豆糕來。
綠豆糕比乾咽白飯好吃多了,楚楚含著笑對婦人道謝,吃了幾?塊綠豆糕。
她又小心翼翼地問了婦人幾個問題,婦人大部分都沒有回答,最後楚楚隻知道她喚做杜大娘。
杜大娘見楚楚吃夠了,就端著碟子出了門。她心裡歎了口氣。
這看著是個好人家的孩子,單純又稚氣,和往日那些妖妖調調的不一樣。
也是作孽。
杜大娘對門口看門的兩個侍衛道:“若裡麵有什麼傳喚,隨時叫我。”
房裡又隻剩下楚楚了。
她依舊不知道這
是哪裡,他們抓她來做什麼。
賀時霆肯定急壞了。
楚楚想到這裡,忽然從袖中解下綁在紅繩上的金線鈴,試著搖了搖。
說不定他能聽見?
但金線鈴的啞聲哪有可能傳得那麼遠,賀時霆顯然是聽不見的。
楚楚搖得右手腕越來越腫,四周卻依舊平靜無比,沒有一點反應。
她心裡隱約猜到是這個結果?,失落了一陣,又趴回窗邊。
隻要從這個房間逃出去,就總有希望能離開。
窗戶已經關上,楚楚看不到出去的路,她千般小心,萬般仔細地推著窗戶,力求不發出一點聲音。
慢慢地,窗戶被打開了半扇,就在楚楚鬆一口氣的時候,窗戶發出一聲不太明顯的“嘎吱”聲。
楚楚慌亂不已,不知道外麵的人有沒有聽見,她急著想掩飾自己開窗的動作,幾?乎是在窗戶發出聲音的同時,把白瓷茶杯砸到門邊。
外麵的人打開門,楚楚說自己失手碎了茶杯。
門口的護衛把茶杯碎片收拾走,便離開了。
楚楚長舒一口氣,還好他們沒往裡麵看。
她不敢再動窗戶,隻能就著半開的窗戶往外看。她盯著那些巡邏的護衛,盯得眼睛都酸了,才琢磨出他們巡邏的規律。
算出規律後,楚楚屏著呼吸等。
就是這一刻。
她手裡捏著頭上拔下的一根金簪,以一種詭異而柔軟的姿勢,從半扇窗戶裡鑽出去,輕巧地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她快速跑過前麵那片空地,躲到牆沿下的陰影中。
楚楚哪裡做過這樣驚險的事,她靠著靈巧的身姿,一路連滾帶爬,躲過好幾次巡邏隊伍。
但她的方位感很差,又對這裡的地形不熟,來回路過同一個地方好多次,才從關她的小院落中跑出去。
院落外還有其他院落,楚楚幾?乎迷路。
她東躲西藏,跑到一麵極高的牆下,隱約猜出這麵牆外應該就是街道。
楚楚沿著牆根走了好一會,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期間又逃過了一隊護衛的巡視。
等那支巡邏隊離去,楚楚靠著身後的高牆,心裡緊張不已。
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就會有人發現她不在房裡了。
楚楚看著這麵極高的牆,咬住唇瓣,狠
了狠心往上爬。
她不曾爬過樹,也不曾爬過牆,對此沒有經驗,爬了幾?次,都滑下來了。
最後一次差點把腳扭傷。
楚楚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腳,緊攥手中用來自保的金簪,簪身的累絲玫瑰把她手心勒出幾道血痕,都沒覺得痛。
這個牆角黑漆漆的,冬日的冷風偶爾裹挾著幾?片碎葉打在她身上,外麵是隨時可能出現的護衛。
空氣裡浮動的全是危險氣息。
楚楚縮成一小點,帶著哭腔呢喃:“賀時霆,我好怕。”
那點委屈的聲音很快隨著冷風消逝。
這裡沒有人會把她抱起來,哄她說不怕。
楚楚躲在牆角,看著前麵又一隊守衛路過,心裡清楚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咬著牙,再次試圖爬上高牆。
這次爬得意外的順利,楚楚離牆頂很近了。
她使勁往上爬,額上一滴汗落進眼裡,視野有些?模糊。
楚楚眨了眨眼睛,下意識想伸手去揉,雖然忍住了,卻因為這一瞬的遲疑,腳下打滑,差點摔下高牆。
她蹬著牆縫,雙手死死抓著牆頂。
因為右手上攥著金簪,使不出所有的勁,楚楚乾脆扔了手裡的簪子,試圖再往上爬。
金簪落在牆外空無一人的黑巷中,發出一聲脆響。
快了,快靠近牆頂了。
楚楚臉上還來不及露出一個笑,身後就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有人高呼:“在這!”
被發現了!
楚楚的手一軟,差點摔下去。她控製住狂跳的心,右手猛地一使勁,半個人騎上牆頂,閉著眼睛就要往外跳。
卻忽然動彈不得。
楚楚驚恐地回頭,見到自己的左腿被兩個侍衛拉住。
一陣混亂過後,楚楚被押回房裡。
杜大娘黑著臉對她破口大罵,罵了幾?句,又仿佛顧忌什麼,住了口。
楚楚的腳後知後覺地泛著疼,冷淡地坐在那,不發一語。
她被看管地更嚴了,窗戶被釘死,門口時刻不停地守著人。房裡的茶水涼透了,也不見有人進來換。
楚楚在床上抱著腿坐了一夜,身上又涼又麻。
她睜眼想了一夜,逐漸認清自己沒有機會再逃出去的事實。但她並不害怕。
賀時霆肯定很快就會來救她的。
楚楚等了一整天,終於等到這扇門再次打開,來人卻不是賀時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