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雖然漫長,但天色轉亮卻是瞬間的。
呈書隻覺得自己在大樓內溜達了一圈,救了個小男孩,又去了海濱看了濰一眼,再返回管理軍大樓拿炸彈…
零零總總也就三四件事,可無論她怎麼緊趕慢趕,天色還是殘忍地從黝黑變成淺灰,緊接著難以阻止的,天儘頭開始刺出一條條隱約的白光,暗示著黎明曙光馬上來臨。
裡經常會用天將明來比喻絕望的末日世界即將過去,新的人類文明重新建立。可這句話也就是放到書麵上說辭罷了——當真正的黑暗籠罩世界的時候,日複一日的天明隻不過是人類麻痹自己的工具罷了。
就如同這個崩壞的碎片世界一般。
呈書心知:如果天亮前不把隱患處理乾淨,等第二天陽光投射大地,安全邦的人依舊會自我催眠邦內很安全,然後龜縮在牆後假裝幸福地生活,安心地淪為安全邦管理層們的宵夜。
想到這,她奔疾的速度更快了些,三步並兩步從竄上了二樓,速度之快連手心攥著的微型炸彈都被染上了汗水,像它也在擔憂即將發生的事。
當她按照濰所說打開實驗室,映入眼簾的是遮住刺眼光線的管理軍外套,上麵沾著足以讓正常人致死的血量。
其次是孤零零躺在地麵上的斷手,還維持著攥著晶核的姿勢,膚色鐵青,沒有生命力。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想法,呈書第一反應就是拿上手臂,珍貴地抱在懷裡。
她將炸彈穩妥地塞進濰的外套口袋裡,正準備撤退,餘光間瞄到周圍怪物的變化——隨著初陽光線的逐漸變強,地麵上死去的怪物外形開始變化,逐漸變成像極了人的東西。
與此同時,地麵上攀附的血管也在枯萎回縮。
見此情景,呈書才了然:這是一群隻能本體出現在黑夜中,白日幻化成人類模樣吸引食物靠近的變異體。
也難怪之前無論是濰還是其他管理軍都沒能發現端倪。
隻是意識到這點她,除了著急彆無法——麵對這種外形會產生變化的怪物,真等到天明,她的反擊將全無效果。當怪物有了信仰者,除非是將血淋淋的真相撕碎給信徒們看,否則看破真相的人反而成了殺害神的罪徒。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1分鐘。
呈書帶著濰的斷臂奪窗而跳,甚至沒有時間讓自己跑得離爆破物更遠一些,更安全一點。她緊盯著不遠處初升太陽的動態,在落地的瞬間同時按下了爆破鍵。
一瞬間強大的衝勁從後背爆發,猛烈氣流夾雜著火光和建築碎片將呈書推出數百米遠,讓本就因為跳樓而傷重的呈書摩擦著粗糙的水泥地飛落,傷上加傷。
天亮了,安全邦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末日世界帶來的作息調整,讓人們不僅睡得早起的也早。所以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有不少人起來洗漱,準備去上班。
一個禿頂的上班族含著牙刷,站在陽台上感受著清晨新鮮空氣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感歎清晨神清氣爽,雙眸倒影就被華麗的橙紅色渲染了。
緊接著是讓人難以忍受的熱浪和強勁氣流撲麵而來,差點沒把他嚇得吞掉牙刷。
“什麼鬼…“上班族四腳跪地,隔著陽台柵欄不可思議地看著管理處大樓——明明在他睡前還是一棟獨立宏偉的漆黑建築,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一堆廢墟了?
難道是喪屍王入侵,又或者是彆的安全邦爭奪權力發動導彈?
猜測眾說紛紜,公示欄紛紛刷屏。因為這場震撼眼球的爆破,每個人都不去上班了,衣衫不整就往管理處大樓方向趕。
***
海濱處。
呈書懷裡抱著完好無損的斷臂,強忍著身上傷痛,想要打開集裝箱的門。可剛剛還能輕鬆推開的箱門變得卡頓無比,像是後麵有無數阻礙物遮擋一樣。
“濰…我來了,你開開門。”
呈書精疲力竭,一手護著斷臂一手用力推拉箱門。可無論怎麼用力,集裝箱內都沒有任何動靜,隻有櫃門在嘎啦嘎啦地卡頓回響著,讓人頓感不安。
直播間內,星際觀眾們都在揪心等待著,他們不知道有這種東西叫做世界的鋪墊,隻覺得內心隱隱不安,總覺得接下來的劇情會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我有點擔心濰的狀態,先前出鏡的時候,他臉上呈現出瀕死的模樣…】
【滴滴(天啊),我們的男主角不會死在裡頭了吧!】
【而且集裝箱內一點動靜都沒有…】
…
直播間彈幕的每個字都像是恐嚇信,牽動著呈書脆弱的心臟。她一鼓作氣將身體所有的精力殆儘,將集裝箱大門推開了一個十厘米寬的縫隙。
曙光透過縫隙照進集裝箱內,將裡頭淩亂的滯留貨物照的通透,連空氣中飛揚的灰塵也變得無比清晰。
“濰?”呈書沒有力氣再打開集裝箱門了,隻能站在門外輕聲呼喚,希望下一秒他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她麵前,然後如同平常那般,抱怨地說你來好晚之類的話。
可那熟悉的嗓音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詭異的“嘶哈,嘶哈…”
還沒等呈書反應過來,就被集裝箱門上,“哐當”一聲沉重巨響嚇得倒退一步。
一張猙獰臉孔沒有預兆地出現在集裝箱那道堪堪十厘米的縫隙裡,對著門外人尖牙利齒哈氣,作撕咬狀。它想要出來,可因為集裝箱門口堵塞著太多物件沒辦法出來,隻能呆在原地乾著急。
一道相隔的鐵門內外,兩人隔著手心寬的縫隙再次見麵。
濰被感染了。
他就把自己困在狹小的集裝箱內,獨自一人,落寞地等待瀕死。
意識到這點的呈書什麼話都沒有說,什麼表情都沒有,背過身去用後背力量將集裝箱門關上。此時清晨喚醒了大海,在黎明光輝下,海浪生機勃勃地拍打在海岸礁石上,發出嘩啦嘩啦的巨大水聲,掩蓋了集裝箱內微弱的嘶吼聲。
“你沒事吧…”係統聲音很擔心,默默關注著宿主。
這是濰第二次“死亡”了,可奇怪的是——這次的呈書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確認了集裝箱內的情景後,抬腳就要往管理處大樓走。
可莫名的。她這副冷靜的麵孔比任何一次痛哭都更讓人揪心。就連直播間觀眾們,也在感歎兩人命運多舛後,轉而擔心起呈書的狀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