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乖。
顧末澤修長手落在他腰身,像是怕驚擾到人般,動作輕柔,甚至帶著幾分繾綣。
往上挑起薄唇,卻是透著邪佞恣笑。
***
次日聞秋時睜開眼,天尚未亮。
換做平日,他非得裹上被子再睡一覺,但今兒他精神抖擻,精力充沛極了,怎麼都睡不了回籠覺。
素來蒼白臉頰,透著淡淡紅暈。
不知是剛睡醒緣故,還是睜眼發現縮在顧末澤懷裡睡了一夜緣故。
顧末澤剛睡下不久,眉間透著少見倦色,臉頰微白。聞秋時輕手輕腳下床,穿上衣物出了門。
沒多久,他驚魂不定回來了。
方才出了北院大門,撞見一群早起南嶺楚家子弟,正去乾位房拜見家主。
聞秋時一下焦慮起來。
儘管有意避開,但與楚柏月正麵相撞是遲早事,屆時他若表現得無動於衷,落在旁人眼裡,難免會心有懷疑。
若像原主一樣發瘋癡纏,與他而言,還真有些難度。
聞秋時憂愁了一天,都未去東街擺攤。
晚間時候,天宗弟子又要去聽哪位宗主論道,北院一下空蕩起來。
聞秋時略一思忖,看向今日整天待在他身邊人,“你怎麼不去?”
顧末澤一愣,他從不參加這些。
聞秋時微眯了眯眼,招呼牧清元等人稍等,將他推過去,“你是天宗弟子,彆人該做,你也要做。”
顧末澤一臉莫名,最後在聞秋時嚴厲目光下,躊躇著走了。
待眾人都離去後,聞秋時一溜煙出了門,沒多久,他抱著一個稻草人從大門進來。
月光照在北院,四周寂靜,聞秋時將稻草人立在院子裡,往上麵鄭重貼了一張紙。
紙上三個飄逸大字——“楚柏月”。
聞秋時擔心到時候見麵演技不夠,提前演練。
他本欲抱著稻草人大腿嗷嗚。
但轉念一想,楚柏月身為家主,且不提身邊護衛,單是以自身高深修為,麵對他一個死纏爛打,修為儘失人,哪會給他近身機會。
場景模擬得不對。
片刻,聞秋時靈光一閃,被打通了演技任督二脈。
青年麵對稻草人退了兩步,隨後“噗通”倒在地上,一手捂著胸口,像是受了極大打擊,嗓音帶著哭腔。
“不,不要這樣對我,柏......”
聞秋時抬頭看到模樣呆呆稻草人,一想這是楚柏月,哭喊聲一頓,傷心欲絕表情瞬間崩了。
他起身脫掉外袍,給稻草人裹上。
衣擺曳地,月色下,好似擁有了修長身影。
夜空風起雲湧,整個一晚上,北院上空都是撕心裂肺忘情哭喊。
“柏、月、哥、哥——!”
論道結束,各宗弟子三五成群回住處,北院天宗與南院靈院隔著一片湖,遙遙相望,平日很難正麵相遇。
但論道離去時,不免相遇。
不出意外,天宗弟子又要被大肆嘲諷了番,毫無還嘴之力。
原因無他,兩宗弟子一旦針鋒相對,身為天宗之恥聞長老,便會化作敵人手中所向披靡長.槍,把理虧天宗弟子殺得啞口無言,落荒而逃。
但這次,張簡簡等人難得反擊了。
“屁話!聞長老當年被廢修為不說,囚禁在後山多年,不知悔改也就罷了,改過自新了還不夠,還要奚落!”
“我們聞長老怎麼就像瘋狗一樣追楚家主了?今天不就乖乖地避而不見麼!”
“須知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聞長老早不是當年那個歹毒惡人了。”
“就你們靈宗有符師當長老啊?我們也有!”
“略略略......”
眾人一番連環攻擊,吼得靈宗老相識們都驚了,然後在他們愣住時候,頭也不回地往北院跑。
“哈哈,爽快!”
被罵了六七年,頭一次開口反駁,張簡簡等人暢快極了,高興之餘有人擔憂道:“我們話已經放出去了。若聞長老再見到楚家主,又被勾魂乾出什麼惡事,豈不......”
眾人一默,笑容消失。
張簡簡輕咳一聲,拍拍胸口:“信我,聞長老說了不會。”
一群弟子回想長老近日表現,再正常不過,說不定真對楚家主心涼了,看開了。
他們放下心,繼續勾肩搭背地往門口走,沒行兩步,看到大門前立著兩道身影,是方才被城主留下顧末澤與牧清元,竟比他們還早到。
兩人站在門外,朝內望著,不知在看什麼。
眾人快步趕去時候,門口身影少了一個。
夜色微涼。
聞秋時拔出發間小截稻草,撣了撣衣袍。
原本稻草人佇立地方,一根根枯稻四下散著,在他接二連三倒地拉拽中,稻草人幾乎要禿了。
聞秋時望了眼天色,打算進行最後一次演練。
他端起茶水含了口,放下茶杯,視線往披衣稻草人掃刹那,臉色一變,帶著驚喜萬分表情跑去,但距離稻草人一丈處。
砰!
聞秋時重重跌倒,繼而“噗”地吐出大口茶水。
那瞬間,仿佛茶水是血色,一下染紅了他雙目。
“咳、咳咳,”
趴伏在地青年猶如受到致命傷害,痛苦萬分地捂著胸口,另手顫抖著伸向前方半空。
仿佛那裡,有他窮儘一生想追尋東西,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青年嗓音帶著哭腔,麵對無情之人漠然離開,情緒壓抑到極致。
刹那間,他半空中左手驟然發力,拚儘全力抓住對方衣擺,撕心裂肺哭喊道:“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啊柏......欸?”
聞秋時嘶吼聲一頓。
他鬆開本該抓住空氣左手,重新抓了抓。
微涼衣料觸感,再次從指尖真實傳來。
聞秋時:“??”
他盯著地麵視線上移,一雙熟悉烏靴,以及被他手指拽住衣擺。
“?!”
聞秋時表情微僵,抬起布滿淚水臉頰,和一雙漆黑眼睛對視了下。
“......”
怎麼回來這麼早。
聞秋時老臉一紅,左右看看有沒有地縫,想要鑽進去。
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什麼,僵硬地轉了轉頭,大門口一群烏怏怏天宗弟子,呆若木雞地看著他。
聞秋時:“......”
北院內外一片寂靜。
聞秋時默了默,在眾弟子注視下,眼睛一閉,玉白手順顧末澤衣擺垂落,倒在冰冷地麵,暈了過去。
“七師叔?”
“長老!”
門口傳來陣陣驚呼,天宗眾人慌忙走去。
隻是尚未趕到聞秋時身邊,一陣冷颼颼夜風吹來。
地麵脫下外袍,單著了件薄衫青年,本該昏厥身影忽然輕輕一顫,摸摸鼻尖,打了個噴嚏。
“啊楸——”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