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報名點,他徑直朝城主府走去。
今夜是少城主舉辦合籍大典的喜日,上午雖有凶獸來襲,好在處理得快,並未造成多大的損失,大典照常舉行。
臨近城主大門,聞秋時身邊走過一群弟子。
身著統一的藍紋白底服飾,與天宗的白紋藍底服飾有些像,他們在閒談,言語間充滿興奮。
“家主當真厲害,一招擊殺窮奇!駭人聽聞,不知修為到何等地步了。”
“雖然出身分家,但我真真佩服柏月家主!”
“今日一過,不知多少人又要死皮賴臉糾纏柏月家主了,幸而家主一心求道,誰也不理。”
......
這群弟子談話間,忽然瞧見他,臉色頓時齊齊垮下。
“哼。”
為首之人雖相貌出眾,氣宇不凡,但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朝聞秋時冷哼了聲,率先負手離去。
聞秋時:“?”
喚楚柏月家主,便是楚家子弟了,怎麼這般不禮貌。
待一行人遠去,聞秋時依稀聽到幾句。
“天雲服,看到就想起他們長老乾的糟心事!”
“就是,沒見過他們天宗長老那麼不要臉的人!因他傷了南姑姑,這些年,不少人還遷怒責怪家主呢!”
“咱們南嶺誰不知道,家主與南姑姑之間並無情意,聽說當年兩人打算一起取消婚約,誰知出了那檔事,南姑姑受了傷,外界議論紛紛,婚約才一直拖到現在。”
“天宗還包庇那惡人,著實可惡!我若是瞧見他,定要為家主打他兩下!”
聞秋時:“......”
他輕碰了碰鼻尖,邁入城主府大門。
晚宴上,以天宗長老的身份當是座上貴賓,坐於瑤台之上,與各宗派掌門長老談笑。但聞秋時想也沒想戴上麵具,混在底下弟子座位間。
他翻開話本,想起兩邊坐著的師侄,腦袋左右轉了轉,“閒來無事,要來一本嗎?”
牧清元視線落在話本封麵,表情變得一言難儘,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搖搖頭拒絕了,“七師叔喜歡,留著自己看吧。”
顧末澤從果盤摘下一顆葡萄,剝下紫紅的皮,露出裡麵白瑩瑩的果肉,“好看嗎?”
聞秋時看向他指尖剝好的葡萄,思索兩秒,表情露出些許意外,點點頭:“好看。”
他探去頭,不假思索低頭吞掉:“謝謝。”
顧末澤頓住,看著轉眼空蕩的手,被青年呼氣掠過的指尖,逐漸濕涼,上麵殘留著微末紫紅的葡萄汁。
他眸光斜瞥:“我問話本好看嗎。”
聞秋時一噎。
不是問紫葡萄果肉誘不誘人,勾.引他吃嗎?他正驚詫顧末澤如何知道他喜歡吃葡萄。
顧末澤視線掃過紅潤唇瓣,掏出錦帕,神色不明地擦了擦手,幽聲道:“師叔倒是會占便宜。”
“其實還沒咽。”
“......咽下去!”
青年未被麵具遮擋的眼睛,微彎了彎,顧末澤耳邊一聲輕笑。
顧末澤默了會兒,將聞秋時手中的話本奪過,翻到第一頁,指向目錄上一行行名字,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你若是他,會喜歡哪一個?”
聞秋時輕嘶了聲。
他正打算看的話本,看封麵名字就很勁爆,叫《那些年的雨露均沾:符主和符主的他他他他他他他》
聞秋時數了數,七個“他”。
開篇還有筆者鄭重申明:由真實事件改編,務必上升真人,另有姊妹篇《那些年的落花流水:符主和符主的她她她她她她她》
聞秋時數了數,又是七個“她”。
某種程度上,那天說書先生將符主聞鬱喚作“禍禍”,人如其名。
這“七個他”係列的話本書鋪老板當時給聞秋時極力推薦,據說是個高人所著,寫得極其真實,因而火了十年之久,乃符主同人話本裡經典中的經典。
聞秋時瞧顧末澤這般熟練翻開的樣子,心道難不成他也偷偷看過。
聞秋時暗自發笑,略一思索,視線在日漸熟悉的那些名字,以及後麵緊隨的簡介晃了晃。
楚家主、北域主、森羅殿主、上古血鴉......
什麼年少相識、匡扶幼主、愛恨交織、至死方休......
他之前粗略翻了翻,裡麵其實沒寫什麼風花雪月,更像是誇張化的記實。
“如果我是聞鬱,”
聞秋時頓了頓,在顧末澤緊繃的神色間,勾唇一笑,“小孩才作選擇,大人當然全.....”
話未說完,聞秋時後頸一涼,察覺到旁側陰鷙到要吃人的眼神,把話咽了回去。
據他所知,如今修真界的青年翹楚,十之**是符主的追隨者。遠的不說,牧清元就是其中之一,還比較狂熱。看顧末澤此時反應,多半心底也敬仰符主。
他這隨口一答的輕挑言論,雖說著無意,但在顧末澤眼中,多半成了對符主為人的冒犯。
聞秋時轉口,正色道:“以符主那般心懷天下之人,一定清心寡欲,哪會拘泥於小情小愛!切莫再問如此問題!”
在顧末澤沉沉眸光中,聞秋時指了指楚柏月的名字:“這是兄弟,你沒看到話本中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嗎?”
他微白的指尖挪了挪:“這是幼弟,你沒看到話本中符主努力作好哥哥的模樣嗎?”
接著是森羅殿主夙默野:“這是......”
顧末澤:“是什麼?”
聞秋時說不清了,這個看似最簡單,實則最複雜,以他近期東拚西湊的信息,勉強理出一條符主與夙默野的交集線。
當年隕星穀除魔大戰,聞鬱用聖劍誅殺魔君夙夜,劍定乾坤,將森羅殿這個龐然大物打入地獄。
森羅殿門人死的死逃的逃,還有不少人被正道之士俘虜,夙默野這個彼時與魔君沾親帶故的少年,儘管掩藏了身份,也沒落得什麼好下場,臉上烙了奴印,被當成了奴隸。
直到聞鬱無意看到他,將人帶在了身邊。
森羅殿人都恨聞鬱如骨,他這般行為無異於玩火,當時惹得眾說紛紜,就算修為高深也小心玩火**,但任外界如何評說,聞鬱依舊我行我素,離開北域,鎮守鬼樓直至身隕的兩年,也是夙默野待在左右。
沒有人知道他為何養虎為患。
有何目的。
隻流傳聞鬱曾對問他的楚柏月道:“我對這少年並非善意,相反,這是我為數不多滋生的惡念,他與我有用。不過若有天我真用到他了,柏月,你記得阻止我,不惜一切。”
思及此,聞秋時含混不清吐了句:“這是呼呼呼呼。”
顧末澤緩緩眯起眼。
聞秋時趕忙跳到下一個,目光停在靈獸古鴉,正要指去,顧末澤神色微變,皺起眉,直接奪去話本,“彆看,我不想知道了。”
聞秋時神色莫名,顧末澤藏起話本,對上他狐疑的眼神,麵不改色道:“合籍大典要開始了,師叔彆看這些。”
聞秋時抬頭一望,賓客差不多到齊了。
正方位瑤台上,坐著幾個身影,似乎是楚柏月、靈宗主以及南獨伊等。
聞秋時眸光在台上停頓兩妙,其中一道淺淡眸光忽地回望,他趕忙低頭,也不知是誰,隻覺這目光敏銳異常。
正此時,一個華服身影搬著座椅來到聞秋時麵前,望了望左右,沉吟了下,覺得哪個都不是他能趕走的,隻好退而求其次,“牧兄,我能做你身旁嗎?”
牧清元點頭:“請。”
賈棠喜不自禁坐去,接著伸長腦袋:“兩日沒見,還記得我嗎?”
聞秋時伸出一隻手,食指儲物戒青芒閃動,在夜色中漂亮極了。
賈棠笑容消失,低頭看自己乾乾淨淨的手,陷入消極狀態,不過沒多久,重新振奮起來。
右邊都是幾個不甚交談之人,賈棠腦袋轉向左邊,隔著空隙與張簡簡嘀咕起來。
聞秋時掃了眼茶幾上的鮮果美酒,撚起兩個核桃,百無聊賴地盤起核桃,盤了會,想弄碎發現力道不夠。
“七師叔,我幫你?”牧清元見狀道。
聞秋時雙手捏著核桃,整個人連發尖都在使勁,搖頭擠出句話,“不用,這是......尊嚴!”
半晌,聞秋時漲紅臉,掌心核桃堅如磐石,他喘了喘氣,仿佛遇到一生之敵,神色鄭重,“顧末澤,若火匕借我一下,我想我該給它們足夠的尊重!”
顧末澤眉梢微挑,遞去匕首,旁邊一聲驚呼,“若火?!”
賈棠看了看匕首,又望了望顧末澤,然後扭過頭,“簡兄,若火竟然在你們天宗手裡?”
張簡簡解釋:“不是宗門的,是顧末澤的。”
賈棠摸著下巴:“我想起幾件趣事,有次聽爹講,他在宴會見到符主,符主砸不爛核桃,於是找聖尊要來若火匕,說要送核桃風光上路。”
張簡簡瞠目結舌:“還有這事?小小核桃被這等寶物砸,確實算得上風光大葬!”
聞秋時用匕柄砸核桃的手一頓,將核桃扔回盤中,轉手拿了串葡萄。
他轉了轉匕首,將如寒冰般的一麵對準葡萄,正要貼上去,旁邊又飄來竊竊私語。
賈棠:“不止呢!我爹說符主還用若火匕凍冰葡萄,你說好笑不好笑!”
聞秋時眯起眼,放棄葡萄,隨手拿起一樣東西。
另邊賈棠和張簡簡兩個湊在一起的腦袋,正傳來大笑,“符主還用若火烤香蕉呢,哈哈!”
砰!
聞秋時將手中的香蕉按在茶幾上,咬牙切齒。
可惡。
還讓不讓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