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聞鬱,”
楚柏月扣著玉簡的指尖發白,一字一頓道:“聖獸是聞鬱。”
玉簡另端傳來‘哐當’一聲,好似酒盞從手中滑落,接著傳來男子暴怒聲:“你告訴那老不死的,阿聞少一個寒毛,我送他下地獄!”
楚柏月手背青筋暴突,陷入沉寂的玉簡即將崩碎之際,他收了起來,麵對聽到動靜趕來的楚家眾人,俊雅臉龐恢複了平日的溫潤,淡笑道:“我有事離去,轉告族長,近日楚家所有事宜,交與他處理。”
話落,他拂袖離去。
鬱沉炎放下玉簡的瞬間,人隨仙圖來到諸靈大山。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半柱香前,夜裡一道冷光劃過諸靈大山,帶著撕裂空間的威力,襲向安睡的聞秋時。
顧末澤第一時間推開他,反手結界落下,那箭自百裡而來,帶著穿雲射日之威,顧末澤運轉靈力與之對抗,山搖地動間,生生止住長箭。
這時,沒有任何征兆得,長箭一分為二,在顧末澤沒有半點預料的時候,分化出的冷箭穿破結界,將正緊張盯著他的小靈獸一箭穿過。
血光四濺。
顧末澤瞳孔驟縮,狹長眼眸刹時紅了。
楚霄雲從百裡外趕來,帶著捕捉靈獸的金網,不緊不慢踏入山洞。
在方才那群人爭奪聖獸時,他便在暗中埋伏,發現顧末澤修為極高,便決定陽箭射之,不死也得脫層皮,那聖獸則用陰箭對付,陰箭之威不會立即爆發,而是像毒一樣,滿滿侵入五臟六腑。
這聖獸中了陰箭隻有個死字,唯一的辦法,便是與楚家血脈結契。
陰箭是楚家至寶,誕生之際便有守護楚家後裔的靈識存在,若是察覺聖獸與楚家血脈有聯係,便會停止誅殺。
結契是雙向的,將那生命垂危的聖獸帶回去,它要活命便隻有乖乖與族長定契。
族長真是神機妙算!
楚霄雲心中敬佩不已,看著洞內火光,大步邁入,下一刻,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扼住他脖頸,將人從地麵提了起來。
楚柏月趕往諸靈大山的路上,周身靈氣一凝,鬱沉炎手握仙圖現身,臉色陰沉。
楚柏月皺眉:“你怎麼來了,聞鬱”
“便宜你了!”
鬱沉炎從牙縫擠出幾字,冷聲道:“阿聞中了陰箭,眼下隻有和你們楚家血脈結契,才有生機,他快不行了,速與我過去。”
山洞內,巴掌大的小靈獸攤在地上,鮮血染紅原本雪白絨毛,氣息極弱地喘著,伴著疼痛的低嗚聲。
空中彌漫著血腥味。
楚柏月玉冠在火光照耀下,泛出柔光,他蹲身檢查聞秋時情況後,攥緊了手。
確實中了陰箭,隻有結契一條路。
楚柏月神情複雜,盯著疼得不住顫抖的小身影,隨後朝洞外望了眼,一言不發。
旁側鬱沉炎見他遲遲不動,怒喝道:“你在猶豫什麼,給我結契救人!莫不是嫌阿聞是個小靈獸配不上你楚家主,我告訴你,阿聞救不回來,我要你們楚氏一族吃不了兜著走!”
聞秋時呼吸漸弱,眼前一片模糊,依稀聽到上方怒喝聲,蜷在溫熱墨裘裡的身軀縮了縮,疼得低吼了聲:“嗷~”
楚柏月聽著低不可聞的獸鳴,終於伸出手,放在受傷的靈獸身前:“聞秋時,聽得到我說話麼。”
聞秋時腦袋微動。
“好,你聽著,”楚柏月垂眸,嗓音輕緩,落入耳中一清二楚。
“你想活著,現在隻有與我結契,結契的意思是你要成為我的靈獸,我楚柏月的靈獸,我可以向你保證,往後不會讓你受靈契任何束縛,但是有兩點,是我無法決定的。第一,共擔生死,第二,共享修為。”
楚柏月發白的指尖探去,輕觸雪絨爪子,一字一頓道:“你現在告訴我,願意與我結契嗎?倘若願意”
楚柏月嗓音微緊,緩聲道:“若是願意,就搭在我的手上。”
聞秋時隻想快些結束痛意,聽完後,微微喘著氣,動了動小爪子。
他自是相信楚柏月的,眼下想活命,除了結契也沒彆的選擇,隻不過聞秋時轉動烏潤眼珠,視線模糊,瞧不見洞內是不是有其他身影。
顧末澤呢?
洞外一棵大樹下,吊著個鮮血淋漓的軀體,紮著密密麻麻的木箭,分不清是死是活。
咻——
一支尖銳的木箭射爆他的眼珠,楚霄雲久久未有動靜的身體抖動,痛嚎了聲,下一秒,木箭穿入他張開的嘴裡。
不遠處,背對著洞口的顧末澤,黑夜裡睜著猩紅眼眸,麵無表情地拈弓搭箭。
“咻——”
又是一道劃破空間的箭鳴聲。
楚霄雲即便是修士,以他的手法以鐵箭射之,要不了一時半刻便會死去,但若以木箭,可讓其多掙紮痛苦些時候。
顧末澤知曉山洞內在做什麼,因而,隻能待在外麵發泄。
他若留在裡麵,恐怕會不顧一切阻止結契。
他方才一邊想強行帶走師叔,一邊想哀求師叔,不要這靈身了,死就死吧,還要六次選擇靈身的機會呢。
但誰知後麵情形如何,說不定往後那些還不如這靈身,何況,師叔完全可以選擇先結契,活個幾百上千年,等這具靈身死後,再進入下一靈身,憑什麼要師叔輕率地放棄這條命。
就為了他心裡的不痛快麼。
“咻!”
顧末澤一箭正中楚霄雲眉心,狹長眼眸微眯。
是他沒保護好師叔。
不是麼。
洞內,一隻毛絨小爪微動,隨後在楚柏月注視下,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嗷~”
算了楚兄,好意心領了。
雖然他很珍惜每條命,想活著回家,為此,即便以靈獸模樣結契都不在意,但是,他那小師侄應當很介意,不然不會在他垂死之際,不見蹤影,現在指不定在哪一邊自責一邊難過。
殷紅鮮血潤濕聞秋時嘴邊絨毛,他輕口喘著氣,搖了搖小腦袋。
楚柏月淺眸靜靜看著他,片刻,俊雅無雙的臉龐露出一抹微笑,溫聲道:“好,我知道了,我帶你去找他。”
楚柏月伸出手,打算將地麵奄奄一息的小身影抱起。
這時,一支玄鐵箭呼嘯而來,擦過他探去的手,“錚”地嵌入堅硬地麵。
年輕男子出現在洞口,英俊麵容染上一抹瘋魔味道,一字一頓道:“我反悔了。”
就是死。
天禮也得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