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秋時摸著木魚,心下微沉。
既然如此,上次看到的業障是怎麼回事,那業障纏住顧末澤修長的小腿,若是重生前的罪孽,當枷鎖滿身,不止這些。
聞秋時細細回憶當時情形,電光火石間,指尖扣緊了木魚。
七生不滅花這等舉世稀珍之物,神醫怎會輕易拿出救人。
聞秋時眉頭緊鎖,摸出玉簡。
一道青芒劃過,玉簡傳來北莫莫的聲音,伴著呼呼風聲:“聞鬱哥哥,何事?”
聞秋時:“你可知七生不滅花?”
北莫莫遲疑片刻,停下腳步,將她知曉的和盤托出,玉簡另端陷入久久沉默。
聞秋時險些捏碎玉簡,指尖發白,長睫低低垂著:“莫莫,白神醫可在藥靈穀,我想親自登門拜訪。”
“師父近日行蹤不定,”北莫莫躲在暗處,遠遠望著天宗山門口,小聲道,“今夜我發現師父離穀,一路跟著,發現師父來了天宗。”
聞秋時眼角微斂,迅速趕了去。
天宗後山,無論四季變幻,從半山腰往上走,永遠是皚皚白雪,空中充斥著肅冷之氣。
顧末澤離開山洞後,不自覺來到此處,這是他幼時居住之地,此處記憶並不美好,他曾一把火燒了天宗,連帶後山被夷為平地,以為再無可能踏入此地,沒想到還有與之重逢的一天。
顧末澤腳踩落葉,選擇踏入後山,因為潛意識裡,這裡是他與聞秋時回憶最多的地方。
雖然前不久,聞秋時才拽著他衣襟怒不可遏:“管你是誰,哪來的,把小師侄還給我!”
顧末澤心底冷笑。
他就是他,談何“還”字。
但他所有的好興致,在聞秋時吼完這句後,煙消雲散,他在青年後頸狠狠咬了口,覆蓋了魂印,留下一點氣息後拂袖離去。
後山是顧末澤在天宗最熟悉的地方,白日了無人跡,深夜更是寂寥,他來到一個清澈見底的水潭,潭邊擺放著一張簡陋的木桌,桌下有兩塊石頭。
顧末澤拿出一塊石頭坐下,手撫過木桌表麵。
這是他十歲時候,自己伐木做的,用來吃飯的桌子。
顧末澤摸到桌子東麵一個小小“顧”字,與曾經的記憶一樣,不過在此基礎上,多了點其他東西,西麵有兩個歪扭小字“天禮”,桌下另塊石頭,就是為其準備的。
顧末澤指腹撫上“天禮”兩字,有些愣神。
記憶中孤零零坐在水潭邊吃飯的場麵,換成了青年在對麵坐著看著他,漂亮眉眼一眨不眨,年幼的他端著碗筷,在其注視下,不甚可口的飯菜都吃得像山珍海味,不時偷瞄對方,唇角微微勾著。
顧末澤曾經心口空蕩蕩的地方,逐漸被一點點填了起來。
天禮
是天禮沒錯。
他在窮獄門後,向天道討要的,作為交換,他也向天道承諾了一些東西。
因夙默野的記憶,一席話,顧末澤產生了懷疑,堅定十年的信念受到巨大的衝擊,導致有關聞秋時的記憶被藏了起來,他潛意識裡,對待這些記憶小心翼翼到極致,若非確定天禮就是他的,聞秋時為他而來,這些記憶將永遠被他藏得深深的,寧願不記得,也不肯拿出來被人破壞。
顧末澤心頭湧起酸澀之感。
他前世渴望了一輩子的人,好不容易求到的天禮,還沒與之溫存,就被掐著脖子要他把小師侄還回來。
小師侄還在,隻不過曾經手染鮮血,隻有這輩子稱得上乾乾淨淨,不知師叔介意麼。
顧末澤閉目,感受魂印所在。
旋即意外地睜開眼,望向浣花峰方向。
月冷星疏。
聞秋時一路跟隨白無商,看到他與有過一麵之緣的蘇白長老在浣花峰結界外會麵,隨後那蘇白長老長袖一揮,悄無聲息破開了結界。
聞秋時露出驚愕表情,正打算跟去,身後草尖輕晃,寬大的衣擺劃過,他胳膊肘被拽了下,一隻手捂住他的嘴。
“是我,師叔。”顧末澤在他耳畔低聲道。
聞秋時愣了下,劇烈掙紮起來。
“唔”
咬完就跑的混球!
還敢在他麵前現身!
顧末澤一手從後麵攬住他的腰,一手捂著他的嘴,見聞秋時掙紮得厲害,在他耳邊輕聲道:“我錯了,讓師叔咬回來好不好?”
聞秋時:不好!
他記得他咬過,咬完隻覺得牙酸,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