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教學樓大門, 顧星沉就與年級主任撞了個正麵。
顧星沉禮貌地問了老師好。
年級主任向來嚴厲, 但對顧星沉這樣的優秀學生還是很慈祥, 夾著木質三角板跟顧星沉寒暄了幾句。
“班級習慣吧?”
“挺好的,老師。”
“好好讀,爭取將來考個狀元什麼的,啊?”
提起狀元,顧星沉並無什麼慷慨激昂的情緒。
年級主任越看顧星沉越喜歡,虛懷若穀、不驕不躁,為人特彆穩, 於是鼓勵地拍拍顧星沉的肩膀,擦身走過。
顧星沉目光失去阻礙,一下落在藏於走廊儘頭、吞雲吐霧的少年身上——辛辰。
他手指夾著根煙,還是那頹靡的樣子。
辛辰恰好回頭, 目光相接時愣了一下, 而後垂下有些頹廢的臉, 看自己指間的煙。
顧星沉將他視若無睹,走回7班教室。
辛辰再看來,正見顧星沉進教室驚鴻一瞥的側影。
他埋頭, 第一次,有些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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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書之後的幾天, 許罌收起獠牙利爪,變得很安靜。
不翹課了, 上課也很少睡覺。
但學習也談不上, 上課書在哪頁, 下課還在那兒。
許罌整日裡趴在自己位置上,蔫兒蔫兒的,很沒精神。
她人脈廣,三不五時就有體隊、文科班追慕她的男孩子來門口關心,送旺仔小牛奶、棒棒糖、小點心……
但他們都不知道,少女很挑食,倒是便宜了周圍的同學,跟著加餐,一星期下來,都嚷著長胖了一圈。
顧星沉每每回座位,就能看見許罌趴在位置上,抬起眼睛,小鹿一樣濕漉漉地、哀哀戚戚看他。
梨花帶雨。
可憐巴巴。
如果手裡有肉,顧星沉想,他大概會因為惻隱之心,丟一塊給她叼住。讓她彆哼哼唧唧哭。
許罌目睹著少年看了她一眼,而後無動於衷地坐下。
眨眨眼,許罌有些惱,把剛準備好的下堂課資料隨手一丟,乾脆趴著睡大覺。
就這麼過了幾天之後,運動會鄰近的中午。
顧星沉吃留在教室寫板報。他字好看,徐靜親自給點的,主題是即將到來的春季運動會。
此時教室人都吃飯走空,零零落落幾個人。
握著白色粉筆的手指很乾淨,有淺淺的月牙,不疾不徐在黑板上落下一撇一捺。
顧星沉正寫到跳高項目,忽被人從後麵拍了拍肩膀。
金宇手紮在兜兒裡,臉色敷衍傲慢,朝後門抬抬下巴。
“我倆聊聊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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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儘頭靠著男衛生間,外頭是一片茨竹林的林冠,風一吹,沙沙響。
下頭的茨竹林是男生躲藏抽煙的地方,所以有絲絲煙味飄上來。
兩個少年站在一起,雖都是偏冷得性格,但氣質差彆很大,金宇傲慢,顧星沉矜持。
金宇靠著牆,遞了根煙過來,顧星沉沒接。
“抱歉,我不抽煙。”
金宇瞟著顧星沉笑,咬著煙蒂點火吸了口,挑眉看向竹林:“不好奇我找你聊什麼?”
顧星沉頓了一下。“隻有感興趣,才會好奇。”
金宇嗬一笑,心中戲謔地想許罌這個前男友有點意思。“智商高果然不一樣,說話挺會繞。”
“時間寶貴。”
“行。我叫你就想告訴你。給小罌的教訓差不多就得了,彆讓她太難過!”
顧星沉眉頭極輕地蹙了一下,圍著他的空氣有一瞬的凝結,隨後又如往常。
“不勞你費心。我自己的女人,自己疼。”
金宇眼皮一抬:“你的?”
若放彆的人聽來,或許不會懂。
但兩個性格有重疊的人,大抵是有默契的,所以金宇聽懂了。
他想起那次,陳星凡和許罌的對話,吸了口氣。
許罌雖然放縱不羈,卻不是不自愛的女孩兒,她腦子很清楚,很有底線,所以交過那麼多男朋友其實並沒有做過什麼。
可是……
“你把小罌……”金宇頓了頓,眼神陰鷙,“你欺負她?”
顧星沉的眼神洞察入微,內斂矜持的氣質下暗藏攻擊。他什麼都沒說,就笑了一下。
空中似有無形的氣流碰撞,無聲,而尖銳。
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
教室門口,徐少慶探頭喊顧星沉:“星沉。板報?”
徐少慶又問一遍,顧星沉才看著金宇答應了徐少慶一聲就來,與金宇擦身而過。
金宇咬著煙,沒顧上吸,已累了一截煙灰。他摘下煙杆子:“學霸同學,你就不怕被許罌玩兒死?想摘帶刺玫瑰,可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顧星沉頓下腳步,背對金宇。他站姿很好,高而清秀,乾淨斯文。
可金宇卻在顧星沉清冽的溫柔裡,看見一股子特彆淩厲不折的味道。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顧星沉淡淡丟下一句,朝教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