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早,許罌悄悄離開後, 顧星沉這周都沒再見到她。
他不聯係許罌, 許罌也沒理他。
兩人一個準備期中考,一個準備比賽, 各忙各的。
從過去開始,他們的相處一直是這樣的, 做過最親密的事, 也對彼此生活保持著一定距離。畢竟學霸和風雲不良少女之間的差異,並不隻是卷子上的分數而已, 各自的朋友圈子、生活習慣,差彆都很大。
通常許罌不主動邀請的, 顧星沉都從不會提,連問都不會問。
偶爾她太混他實在看不過眼的時候, 比如上次亂喝酒,顧星沉才會怒衝衝嚇唬嚇唬她, 管管她。
不過, 那都是少數。
——許罌是夏天最熱的時候,灼人皮膚的風, 就受不了管教的。
——誰能讓她巴巴聽話呢?
周五,碧空流雲, 天氣格外晴朗。
七班教室,剛打完籃球回來的一幫男生球拍得啪啪響, 流著大汗水, 已經不顧女生反對把電風扇開到了最大。
扇葉嗚嗚響, 滿教室作業本、卷子給扇得嘩啦搖曳。
教室外的走廊上的儘頭,靠近竹林和衛生間那邊,王子峰來找顧星沉,他很健談,顧星沉也耐心地陪他聊。
“星沉,學生會會長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你以前也是學生會會長吧,你來參選肯定沒問題。”
顧星沉穿著校服白襯衫和簡單的深藏青色的長褲,一半在陽光裡,一半在陰涼中,他淡淡笑了一下:“謝謝你為我考慮,但……很抱歉。”
王子峰:“星沉,學生會主席哦?哪怕畢業寫學校履曆表都是漂亮的一筆。你真不參選?”
“嗯,暫時沒有想法。”
王子峰笑了一下,覺得可惜,他肘著陽台欄杆打量了一會兒顧星沉。
其實他比顧星沉還大一歲,但交談起來,他卻覺得顧星沉處事好像比他還穩。
“星沉,我有時候挺不能理解你的。你那麼優秀,回回考第一,說明你很有上進心啊。但你又對很多東西很消極,我覺得你挺矛盾的。”
顧星沉笑了一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不過,學長想太多了,我沒有那麼複雜。隻是剛來北方,方言都還沒明白利索,就不添亂了。”
王子峰還要說什麼,那邊七班教室後門口就來了兩個男生,體隊的,倆人都穿著熒光色的運動服,曬得黑黝黝,一身臭汗,衝裡頭大喊:
“找下你們班顧星沉!”
講台上,徐少慶見對方氣勢洶洶,板書也來不及寫,小跑步出來找顧星沉。
他剛到跑出來沒幾步,恰好碰到往教室回的顧星沉。
“星沉,你是不是惹人了?倆校隊的,很凶,找你!”
顧星沉搖搖頭表示不知情,然後很淡定地走進教室。徐少慶焦急地“唉”了一聲,擦了擦汗,跟上。
倆體隊男生是跑來的,滿頭大汗,還在喘粗氣。
他們橫眉怒目地把顧星沉從頭到尾盯了一遍,顧星沉身上一點兒臟汗味兒都沒有,特彆的乾淨整齊,在一群歪歪咧咧衣衫不整的男生中,很醒目。
“你就是顧星沉?”
“我就是。”
教室裡鴉雀無聲,同學們都有些緊張,文科班的體尖都有點兒凶殘的,一般學生都不會跟他們有交集。
大家都以為是來找茬的,結果誰都沒想到——
“給你的!”
“讓你都吃了!彆扔!”
兩人凶巴巴一人吼了一句,塞了個甜品盒子給顧星沉,就走了。
懵逼了,大家,包括顧星沉在內。
抽開絲帶,打開盒子。
裡麵是一份很精致的什錦冰淇淋。
剛打開,涼氣就絲絲浸過來,顧星沉手指皮膚激靈了一下。
班上男生女生都圍過來,起哄。
“哇,哈根達斯,這麼大一盒,很貴的耶!”
“那倆男的什麼意思?”
“哇,送星沉不合適吧!”
“攪基?”
“喂,亂說啥,惡心不。”
顧星沉正對一盒化了一半的冰淇淋皺眉,手機就嗡嗡震個沒完,來了幾條短信。
【好吃嗎】
【我剛吃了草莓口味】
【和你】
【是情侶套餐】
【哦】
【!】
【想你】
【要想我哦】
【[熱吻]】
發件人:許罌
就知道是她。顧星沉淡淡的想。大太陽翻天的,心甘情願供她驅使的男生還真不少嘛。
還是凶殘的體隊?
許罌,混得很躁嘛……
-
音樂大賽海選兩天,金宇的樂隊抽的是周日,也就是後天。
中午,樂隊幾個一起來步行街的泰國餐廳吃飯。
許罌本來就是被拉來湊數的,他們說他們的音樂,她一邊拿小勺子喝著冬陰功湯,一邊亮著眼睛跟顧星沉發短信,獻寶邀功。
顧星沉回過來的時候,立馬放下勺子,點開。
顧星沉:【已經化了】
配圖是冰淇淋融化掉的照片。
“咚”,勺子重重放在碗裡的聲響引得正在商量賽事的金宇幾個看來。
金宇把許罌上下打量了一眼。“咋了姑奶奶,誰惹你了?”
許罌把腿上防滴濺小手絹往旁邊重重一扔,挎起自己包,拿了手機指指外頭。“打個電話,罵人。你們慢聊彆管我。”
上班日,商場人不算很多,許罌靠著欄杆打電話,接通就一陣不爽的痛罵。
“瘋子你們怎麼辦的事呀?冰淇淋送過去都化了!”
“化了能吃嗎那玩意兒?”
“啥?”
“你還給我找借口!”許罌叉腰。
“你就說,化成那鬼樣子換你你吃不吃吧!”
“那不就對了?連你們這種糙嘴都不吃,我家星沉能愛吃嗎?”
“行了行了。”
“就你們這體能還當體尖呢……浪費姑奶奶的錢。”
掛了電話,許罌又點開顧星沉的信息,回。
【那】
【改天再一起吃呀】
【[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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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這天,顧星沉按照原定計劃,去市圖書館看書。
今天是音樂大賽首場海選的最後一天,地點在東華區的Paradise廣場,顧星沉知道那個地方,那邊是S市最繁華新潮的大商圈,中心廣場四周圍著高樓,環幅四塊LED巨幕,看來這次主辦方是下了本錢。
許罌沒說讓他去現場看,他也就沒關注。
圖書館電梯的視頻廣告裡也植入了音樂大賽的廣告,已經上了昨天海選的精彩片段。
電梯裡的人小聲討論:
“哇塞,十媒一體全方位報道唉!”
“陣仗挺大的嘛。”
“初賽開始在衛視台播呀?”
“我女兒平時就喜歡看這種奇奇怪怪的音樂……”
因為是海選,選手沒有化妝,表演看著不太華麗,有兩組音樂聽著還挺有特點。
顧星沉沒看見許罌唱歌的片段,才想起來他們好像是今天,應該還沒上。
“哇,咋沒看見這個女孩兒唱啊?”
“好漂亮。”
“是啊,長得真醒目啊……”
顧星沉循著旁邊人的視線看去,原來是花絮片段,現場選手休息、交流的場景,攝像師給許多鏡頭給個短袖短裙女孩兒——高束的長馬尾,踩著跟兒的帆布鞋。
這麼典型的標誌,不是許罌是誰。
她正抱著胳膊跟個裝束誇張的男孩兒聊天,那笑看起來有點兒刺頭,大概覺得對方比較蠢,所以敷衍地聽對方裝逼。顧星沉一看許罌那表情就知道她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