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不後悔就好】
許罌肘在窗台上, 窗外, 此起彼伏的蟲鳴往她耳朵裡頭湧。
“顧星沉這話真奇怪。”
許罌沒放心上,把前兩條又看了一遍,就微微笑起來, 放下手機,托腮閉眼。
腦海裡, 浮想聯翩。
——顧星沉站在升旗台上, 對著全校發表就任演講。晨光從他背後灑來, 他身上穿著潔白的襯衫,簡單的深色長褲,嗓音清清冷冷的, 氣宇也很不凡……
許罌愜意地偏頭聽了一會兒蟲鳴,自言自語:“後悔?我能後悔什麼呀……”
事實證明, 愜意、恬淡這種詞, 確實不適合用來形容許罌這種艸天日地的不良少女的生活。
許罌在舊愛複合的愉快徜徉了沒多會兒, 手機就喧囂起來。
是陳星凡那躁動的丫頭片子,打來的。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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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有片廢鐵廠, 那兒的地是政府規劃的未來高新產業園。
片區修了寬闊的柏油大道, 但還沒通車, 倒成了年輕富二代們約車的地方。
今晚依舊是烏泱泱一大群人。
許罌騎了一圈兒,就停好車來鐵架邊坐下休息, 旁邊還或坐或站帶著些替男友抱衣服拿飲料的女孩兒們, 她們打扮特時尚, 脖子肩膀有各種刺青紋身。
大探照燈在頭頂照著, 許罌剛坐下來又情不自禁翻出顧星沉的微信看了看,這時陳星凡、金宇也跟過來了。
陳星凡:“咋了小罌,今晚你想啥呢,神神秘秘的?”
許罌莫測高深地笑了一下,眼睛微微發亮,她漂亮的大眼睛天生眼尾有股子勾人的味道:“你們猜啊?”
陳星凡與金宇互看了一眼,都沒主意。
許罌微笑起來,雙手紮在機車服的兜裡,翹了個二郎腿,目光掃了眼天際幾顆星子,轉臉和他們倆說:“我,今晚起,正式戀愛了!祝賀我吧。”
說著,許罌笑容拉大。
金宇與陳星凡都愣了一下。陳星凡拉著許罌搖晃。“跟新任會長大人兼年級學霸顧同學?”
許罌閉眼點頭。
“可以啊許小罌!牛逼了!”陳星凡豎起大拇指,“考倒數又怎樣,年級學霸都是你的。真·人生贏家!”
許罌:“拜托,考倒數這茬先彆提行嗎?”
恰好江寰也過來,跟陳星凡一起摻和,都盼望著從顧星沉這個裙帶關係裡獲點兒什麼好處。
許罌給兩人鬨得不行。
隻有金宇不說話,一直盯著許罌看,許罌也漸漸發現他的不對勁。
金宇其實長得挺帥挺有味道的,就是性格內向高冷,還孤傲得很,跟顧星沉那種矜持清冷、沉靜溫和的禁欲感,是不一樣的,金宇就是陰沉,冷漠,能夠特立獨行的人。
金宇揚著下巴站得筆挺,俯視人的動作更覺不好親近,許罌坐著,被盯得渾身發毛!
等江寰和陳星凡相約賽車去了,許罌才皺了皺眉頭。“乾嘛呀你,一副死樣子盯著我……晚上還讓人睡好覺不啦。”
許罌邊說話邊從腳邊的啤酒箱裡拿了罐黑啤,砰一下扯開,仰頭喝的時候,白膩的下巴和脖子看得很清楚。
金宇目光從許罌的脖子滑落到她微微起伏的胸脯上,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你跟我談戀愛不好麼?”
“咳咳。”許罌當場給嗆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哈?!”
金宇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拿了一罐兒,打開,在許罌旁邊坐下。“你跟他睡過了?”
許罌喝嘴裡的都吐了出來,站起來盯了金宇兩秒,臉越來越臊得發紅,惱道。:“臥槽,你傻逼了?發什麼瘋呢……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看你這反應,就是沒睡,也差得不遠了。嗬,完全地,意料之中。”
金宇單手撐著一邊,慢慢喝了一口冰啤酒在口腔裡,刺得舌頭有些針紮的感覺。他挑眉看許罌,冷漠的淺笑有些頹廢的味道。
“跟他睡舒服嗎?”
許罌瞠目結舌,張張嘴好一會兒才罵道:“睡什麼睡!沒有!”
然後又說:“金宇你丫今兒吃錯藥啦?欠抽吧你!”
“我是覺得……”他瞟她一眼,垂頭,把拉罐兒挨著許罌的那罐放,兩罐湊成一對。“你選誰不好,偏偏選個變態。還不如選我呢。”
許罌推他一下。“胡說八道誰變態呢!關係再好也不帶這樣啊?你再亂說星沉,我跟你絕交!”
她上下把金宇瞄了個遍,嗤之以鼻,“你倒更像個變態。”
金宇皮笑肉不笑,把兩瓶拉罐中自己那個丟進許罌腳邊那隻巨大的藍色垃圾桶,許罌連忙往旁邊退了一下讓開些。
這廝打架打多了,許罌總覺得他這古裡古怪的冷冰冰樣子看著像……要揍她?
“行,你就當我說的話是這罐啤酒,現在已經扔了,了事兒!”
許罌狐疑地眨眨眼。“發的什麼瘋你……”
“沒心沒肺……”金宇手絹兒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丟掉,又摸了一根煙出來抽。燃了兩口,他才看著遠方的夜空說:
“許罌,你知道顧星沉每天在乾嘛嗎,你知道,他書包裡帶的那瓶東西是什麼嗎?”
“他都那樣兒了,你還敢跟他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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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了,第一名毫無意外的又是顧星沉。
724,繼續霸榜年級。
轉來八中的兩個月後,顧星沉成了頭號風雲學霸。傳說的人物了。
顧星沉那邊風光無兩,而許罌這邊的成績嘛……不提也罷,反正就那樣了。並無懸念就是。
放學後,樂隊的人都吃飯去了,多媒體樓的天台,許罌等著顧星沉來替她補習曲目歌詞。
從上周日晚上他們複合,現在過去三天,還是第一次單獨見麵。顧星沉最近都在忙學生會的事,而她也被金宇逼迫著練歌,都沒抽得出時間出來獨處。
“許罌。”
顧星沉的嗓音很特彆,有種清澈凜冽的味道,略有些低沉,安靜。
許罌抬頭看去,顧星沉微微一笑,從天台小門大步走過來。他把書包放在邊沿的水泥板上。
“歌詞拿來吧。”
“嗯!”許罌把一篇英文遞過去,緊靠著少年坐下來,抱著他胳膊笑眯眯眨眼:“顧星沉,每當這個時候,我覺得你就跟天神一樣厲害!”
“……讀書不行,哄男孩子倒是很有一套!”顧星沉扯了扯嘴角,“除了辛辰,以前哄過多少男生?”
許罌一下就慫了,抿抿嘴,嘀咕:“不在現任跟前提前任,是最基本的戀愛素養……我都從不提,你倒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顧星沉笑了一下,眼睛流轉的神色有點兒冷。“哦?我不也是你前任之一麼?”
許罌:……
T-T這天兒,聊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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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罌學了一會兒英文,一個頭兩個大。
“通篇全英,煩都煩死了!難道當學渣連唱個歌都不行嗎? ”
顧星沉倒是不厭其煩,習慣性地淡淡安慰著她:“耐心一點。慢慢就會了。剛剛那一遍發音已經好很多。”
“呸,你十遍之前就這麼說了!”許罌不滿,自己學不好順便遷怒於顧星沉,“一遍好很多、兩遍好很多……這都十遍好很多了,結果你還是說不行。顧星沉,你到底還有多少個好很多啊!”
淺淺笑了下,顧星沉:“不管怎樣,我不是每一遍都陪著你麼?”
許罌一下就理虧了:……
“那、那倒是哈。”
許罌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學,但總不時走神。
托腮,眨眼皮,眼睛就望著顧星沉的側臉發呆。
他潔白的牙齒,淡色的唇,視覺上有種極致的冰涼感。
“Magical,發m的時候要抿下唇,這個元音的時候,舌頭稍微往前一點,用咽喉的音來發,你嗯……”
夕陽從側麵流瀉來,少年的唇驀地被吻住了。
輕輕輾轉之後,許罌放開顧星沉的唇,惡作劇地笑了一下。
“果然是涼涼的!”
唇上酥麻,顧星沉臉上有些熱,垂眸看歌詞,不看許罌。“學習要專心,你這樣難怪考不好。”
許罌無所謂地晃蕩腳丫,促狹他的羞澀:“專心啊,但是顧老師,課間休息知不知道?勞逸結合?”
“再不認真我走了。”
“好好好,我不皮了不皮了。學學學。”
顧星沉一向做事認真負責,許罌托腮側著臉看他走神,然後目光無意落到顧星沉隨手放在一旁的書包上。
她想起三天前那晚,金宇說的那通話。
——“他都那樣兒了,你還敢跟他談戀愛!”
——“許罌,你麻煩大了!”
顧星沉把音標寫好,才發現許罌根本沒在聽,而是拿過他的書包,打開在找東西。
顧星沉眼睛深了一下。“怎麼了。”
許罌眨眨眼,笑了下,把書包放下。“沒有,就看看學霸的書包唄。”
顧星沉笑了一下,風從許罌背後來,亂了她的長發絲,顧星沉伸手替她撥開臉上的發絲彆在耳後。
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許罌覺得有點兒癢,縮了縮脖子。“想找什麼告訴我,我替你找。”
少年在夕陽裡,清冷而溫柔,挽起的白襯衫袖子也乾淨得一塵不染。
許罌看了一會兒,想起了十二三歲他們第一次相遇,顧星沉站在雪裡的樣子,就笑了一下。
顧星沉:“又在笑什麼?”
許罌手掛上顧星沉的脖子,少年俯視著她,目光沉靜、深邃不可捉摸,但許罌這一刻癡迷於戀愛的味道,並不想去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