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轉眼高三開學一個月了。
七班教室換到了教學樓頂層的高三(七)班。
昨天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 班上前十名、前二十名都有很大變化。
好幾個從前不太努力的孩子突然轉了性, 努力學習, 空降前茅。
課間玩鬨的學生也少了, 大家埋頭寫作業, 討論的話題也從八卦變成了想考哪個大學、未來想乾什麼職業。
隻過了一個暑假而已,大家好像成熟了一個度,都在為前途考慮。
英語早自習。
先前抄作業吵了架,許罌答應顧星沉好好學習,早早就約著來了學校, 支起腦袋在最後一排看書,但眼皮直打架。
早自習過半,陳星凡走進教室在旁邊坐下,胳膊碰了碰許罌:“喂, 不是吧, 大清早累成這樣。”
許罌懶懶看她一眼,沒說話,把書翻了一頁。
陳星凡瞟一眼許罌立起來的校服襯衫領子, 意味深長。“喲, 晚上挺激烈啊。”
“……胡說八道什麼呢!”許罌說, “把你的書拿出來念吧陳狗友,整天就盯著我看。”
陳星凡拿了蘋果咬在嘴裡, 看著許罌似笑非笑了一會兒。“小罌, 你知道你現在像顧星沉的什麼嗎?”
許罌斜她:“什麼。”
陳星凡湊她耳邊:“像他養的小玩物!專泄那啥的……”
許罌白著她:“就知道你沒好話……我還是處女好不啦?”
“真的?”陳星凡湊近一些, “你看看你現在,做什麼都要他同意,你都多久沒跟我出去玩兒了。你還是許罌嗎?”
許罌張張嘴,想反駁,但又找不到理由。現實真是這樣的。
她撇了撇嘴,強撐著說:“他說的都是對的呀,我為什麼不聽?他也是為了我好。”
“可關鍵你喜歡嗎?這種不自由的日子。就為了個男人過自己不喜歡的生活?”
“……”許罌眨眨眼,撇開那些心虛,“為個男人怎麼了,學霸呢,年級第一,長得還帥。怎麼都值了。”
“是,你轉性了,你是為愛折翼的天使!”陳星凡翻白眼搖頭,“唉,叫你虐草無數,現在報應來了……”
許罌看了一會兒書,實在看不進去,基礎差,看不懂,索性掏出手機刷微博。
因為暑假接了兩支廣告效果不錯,加上酒吧那次唱《喜歡你》又上了微博熱搜,現在她微博粉絲都兩百多萬了。還都是真粉。
她是氣質裡有一股瀟灑酷勁兒的女孩兒,挺招粉絲喜歡。點開評論一水的叫“小罌粟”“粟粟腦公”“我粟粟”的。很多女孩子。
早自習快下的時候,許久未見的金宇來了。許罌跟他互看了一眼,誰都沒理誰。
沒兩分鐘,最後一排渣小分隊就聊開了。
宋小枝:“金宇,你下周正式出道娛樂圈後就不來學校了?”
“不是不來,但次數肯定很少。”
江寰:“哈!跟未來天王當拜把兄弟,我是不是太榮幸了點兒?先要十個八個簽名給不給?”
一群人調笑,許罌很想去插一腳,但想起跟金宇鬨不愉快,還是算了。
宋小枝:“凡老大,你高三讀完出國是吧。”
“啊。”
“去國外能習慣嗎你。”
“那沒辦法,還不是給我爹媽逼!昨天還請了個教雅思的英語私教。唉,我頭疼死。”
江寰愣頭看了她一會兒:“你……你申請的哪個學校?”
“忘了,名字挺長。不過我估計雅思肯定過不了,能不能出還兩說……”
陳星凡托著白淨的腮發愁,然後長睫毛一動,斜他,“怎麼啦?問這個。”
江寰看了她兩眼,悶頭想了一會兒就篤定說:“那我也出國算了!你哪個老師,咱們一塊兒分享分享唄,一起過去還能繼續當同學。”
陳星凡當即就罵了聲臥槽,“江寰你小子是牛皮糖嗎?從小學就纏著老子,出國還甩不掉你,你是不是還想跟我去宇宙開飛船啊!”
兩人又鬨起來。
許罌最終還是忍不住湊過去:“你們這麼早就計劃未來了?”
陳星凡回頭:“也不早了,距離高考就九個月。聽說是人生分水嶺啊。”
許罌看了他們一會兒,轉而對還沒說自己的宋小枝,“你呢。”
宋小枝往手上塗著護手霜,沒抬眼皮:“我啊,繼續混日子唄!考不上大學就混個民辦專科,讀三年畢業,然後跟我男朋友結婚生孩子啊。”
許罌皺眉。“所以你打算拿大把的青春和時間去跟男人生孩子?”
“那不然?女孩子本來就該這樣嘛。”
許罌想想現實身邊的人,確實差不多,就是結婚生孩子了。
宋小枝說,“你呢小罌,你想乾什麼?”
陳星凡、江寰停止打鬨,看向許罌。
金宇摘下耳麥,抬起頭看她,他也想知道,許罌想做什麼。
然而,許罌卻是愣了。
腦子裡,是空的。
前座的學生加入了陳星凡他們的討論隊列,有說想做白領的,做律師的,想考播音的,五花八門,大家說得興高采烈。
隻有許罌,越聽眉頭皺得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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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房屋隔音不好,隔壁老年人聽著收音機的戲曲,咿咿呀呀唱著,夾雜幾聲悠遠的犬吠。
作業本折射著台燈的光,白亮的一片。
顧星沉給許罌補習高一的基礎課,講了一半兒,發現許罌在走神。
樣子悶悶,不太開心。
“怎麼了?不開心。”
許罌才回神。
貓兒老黏著顧星沉,許罌嫌棄地把它推開,讓貓兒走遠點,換自己纏過去。
“乖寶寶,我覺得……”
她卡了一下。
“我好像,一無是處。”
他目光從書上移到她臉上,“為什麼這麼說自己。”
顧星沉個子高,腿和胳膊都長,他挽著校服襯衣的長袖,露出一段修長的小臂。
許罌臉枕上顧星沉的小臂,眨眼看他的時候睫毛掃過少年的肌膚。
一些長久以來潛藏在內心的想法,在人生的岔路口集體冒出來。
許罌覺得自己必須要宣泄出來。
“成績都這麼差了,肯定是考不上好大學。”
“就算考上大學以我的基礎肯定也不可能成為專業精英,繼續倒數……”
“而且,我不想當白領,也不想當律師醫生……”
“我好像什麼都不喜歡……”
活力四射的女孩兒難得一次的憂鬱,像隻咕嚕咕嚕、抱怨傷心事的貓兒。
顧星沉放下筆,耐心地聽她說那些在他看來傻乎乎、天真爛漫的話。
“我爸媽他們老說我什麼都不會。我雖然不愛聽,但好像他們真沒冤枉我。”
“我什麼都不擅長……”
“但我好不甘心!”
“我想我以後一定得做點什麼不一樣的事,很厲害那種,證明自己價值……”
“讓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
“告訴他們,許罌也可以很優秀……”
“可是,我真想不出來我除了長得美還有什麼天賦……”
“唉。我憂傷了。”
顧星沉看著一張一合的紅唇兒,聽得就不認真了,目光有些深。
許罌皮膚比一般女孩子都白淨,烏黑的長發,嫣紅的唇。
一種,怒放的美。
她從小就這麼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