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月初, 顧星沉的會議就很多。
上午開了兩個視頻會議, 下午又是分公司的部門會議。
等趙禹在帶著部門講完《富氫水投資概述》的PPT,玻璃幕牆外天已經黑了。
顧星沉摁了摁鼻梁根,看了眼腕表上, 指針指向19:47。
許罌……肯定餓了。
等結束會議, 已經八點多。
回型桌, 大家才站起來在收拾資料, 就見他們的工作狂CEO顧總, 竟然已經拿了外套,推門出去。
高奕、趙禹一邊交接手裡的資料,一邊看一眼匆匆離開的CEO。
“老大最近約會很多啊。”
“是啊, 樣子挺奇怪, 很少見他這樣匆忙。”
“難道家裡出事了?”
兩人在猜測, Sally突然插一嘴, 高深莫測,“告訴你們吧,顧總他談、戀、愛、了。”
然後高奕和趙禹就跟見鬼了一樣, 盯著Sally。見他們不信,Sally把文件夾往懷裡一抱:
“真不騙你們!”
“早上顧總說, 讓我最近文件都不用送他家,他自己安排。”
“你們想,他那麼工作狂的一個人, 什麼情況才不讓送他家去?”
兩個男人緩慢地對視一眼, 異口同聲驚道:
“同居???”
-
顧星沉從公司出來, 一路往許罌家趕。
四月春夜,高腳路燈聳入樹冠,像繃了一盞翠綠的燈籠。
顧星沉開著車,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撥動。
有微信進來,他猜測多半是某人餓得受不了,就拿手機看了眼,還果然是。
車裡幽暗,顧星沉嘴角有略微的笑意。
【在加班?】
【[問號臉]】
許罌
【加完了】
【回來的路上..】
顧星沉
顧星沉看了眼那個“回來”,心口像有泉眼,有溫暖的水在輕快地冒。
“回”這個字,對於他一直有種,很特彆的意義。說不清,道不明。就是喜歡這樣,被人等……
許罌在家宅著,在沙發上癱著吃了些零食,不是看時間,等著。終於有了敲門聲,她條件反射地跳起來,去開門。
顧星沉站在門外,開門目光相接的瞬間,眼睛有很淡的笑意。
“抱歉,回來晚了。”
“沒關係。”
許罌就看見他手裡提著菜和甜點。
顧星沉把小蛋糕給她,“你先墊一下,我馬上做飯。”
許罌早餓了,忙不迭點頭。
她用勺子吃蛋糕的時候,看見顧星沉從袋子裡取出一套睡衣。
她眼珠晃了晃,又,埋下眼睛。
——所以,她跟前男友正式步入不清不楚的同居了。
朋友?
戀人?
舊情人?
似乎,都不是,又似乎,都是。
許罌心情有點複雜。
那天早上,她其實更多的是衝動。
她看不得顧星沉一個人的背影,忍不住……就像對他施予一點小恩小惠。哄哄他。
許罌托腮肘著茶幾,眉頭皺得很緊,盯著顧星沉的背影打量。
其實像顧星沉這樣,又高冷強硬,又溫柔冷漠的男人,真的少。
他自己就是個矛盾結合體。
說實話,少女時代的時候,她一直想換個男友,因為她那會兒喜歡那種有壞壞笑容,又痞又酷的大佬男生,最好愛運動,有一幫好哥們兒,皮膚是小麥色的那種。或者陽光外向、歡聲朗朗的學霸也行。
可是,顧星沉跟這兩種男生都不一樣。
他乾淨,斯文,話很少,又高冷又深沉,天生有種距離感,好像誰也走不進他身邊,走不進他心裡。
完全,就是她理想型相反的類型!
不得不說,這真是她初中三年中一大缺憾,總感覺跟顧星沉的戀愛談得有些將就。
可是……後來,不知不覺,她怎麼就把顧星沉放在心上了。
許罌回憶著從前。
其實,大多數時候,她都不覺得自己很愛顧星沉。
但是,每每失去他,卻有痛徹心扉的滋味……
許罌拿著勺子,看顧星沉在廚房忙碌。
抽油煙機上有燈,偶爾會照到他左手腕上,那條傷疤。
許罌把收回目光,拿勺子又挖了一塊蛋糕,卻失去了胃口。
-
吃過飯,許罌先洗了澡,然後是顧星沉。
顧星沉帶的睡衣,是一套淺灰色的純棉衛衣衛褲。他洗澡出來,進臥室時,許罌正在床頭心不在焉地耍手機。
聽見拖鞋的腳步聲,許罌抬眼。顧星沉站在門口。
兩人,猝不及防眼睛就撞在了一起。
“你……洗完啦。”許罌覺得得說點什麼,不然氛圍太尷尬。
“嗯。”
顧星沉不愛說話,但情商並不低,他知道她意思,就順勢接話,“水溫正好,沒有你說的不穩定情況。”
“是嗎。”
“嗯。“
“……”
許罌把手機放下,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往床裡頭坐,讓男人在床邊坐下。
顧星沉手裡拿著毛巾,在擦他濕潤的短發。“你還是睡裡麵?”
“都可以。”
許罌往裡縮了縮,給顧星沉留了位置。
顧星沉又去吹乾了頭發,然後進臥室,許罌已經在靠窗那邊,背對著睡了。
她被子蓋到她下巴下麵,難得睡相這麼乖,濃密烏黑的長發散了一枕。
心中柔軟了一下,顧星沉目光沉下去,隨手關了燈,他上床,隔著距離在她旁邊躺下。
一張床,一條被子,彼此的動靜都悉數被對方敏銳地捕捉。
窗外有早春的蟲鳴,老貓在客廳的貓窩裡睡得很熟。
光線幽微,顧星沉純黑的眼珠有一點亮光,看著背對他的女人。
他嗅到了,空氣裡許罌秀發的香味。
顧星沉把手從被子下伸出來,就在自己臉旁,摸到了許罌的一段發梢。
像緞子,光滑,細膩。
許罌並沒睡著,她悄悄提了一口氣,神經緊繃。發絲被他撥得微微癢癢的,從頭皮開始麻。心跳很快。
“許罌……”過了幾分鐘,顧星沉喊了她一下。
許罌立刻閉上眼睛,沒有回應,假裝睡著了。
但身後被子動了下,她腰肢被隻手臂箍住了。很大,很結實的手臂,肌肉發硬,把她勾住往背後一拖。
“……!”她吸了一口氣,還是沒出聲,也沒掙紮。佯裝不知道。
顧星沉把許罌箍進懷裡抱住。呼吸落在她耳邊的發絲裡,輕輕地嗅。像嗅著,到手的獵物。
許罌心提到嗓子眼兒。然後聽見,男人很淺的笑了。
那聲笑裡,有一些……洞察,和促狹的味道。
和前些天一樣。
他又一次抱著她,像狼,嗅著她脖子和發絲的味道,入眠。
背後男人的心跳和呼吸趨於平靜。許罌稍稍鬆口氣,然後,有點兒睡不著。